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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驚秋求之不得,和他坐上電梯,慢慢冷靜下來,指著他手裡的病歷,問:「我能看看嗎?」
關遠山猶豫片刻還是把病歷遞給了他,說:「這個患者昨天早晨剛剛入院,女性,50歲,重度肺纖維化,患者家屬想要肺移植,但我覺得已經沒有必要,學長有什麼意見?」
他說完,電梯也正好到了,燕驚秋跟在他身後出去,邊看邊說:「你是對的,先不說費用問題,就算能找到合適肺源,這項手術本身風險很大,不一定能成功,就算成功,術後存活的時間也不會很長,而且我覺得她目前的身體狀況已經不允許她進行任何手術了。」
他語氣冷靜自持,與方才判若兩人,關遠山看著他纖細修長的手指在病歷上移動,幾乎可以想像到這雙手穩穩地拿著手術刀的樣子。
實在可惜。
燕驚秋繼續說:「我建議藥物治療,風險比較小。她現在每天需要吸氧多久?」
關遠山一邊推開病房門,一邊說:「幾乎不能斷。」
病房是三人間,床鋪間的隔斷簾都拉著,關遠山走到最裡面一張床前,朝那患者打了聲招呼。
燕驚秋聽見了氧氣瓶不時發出的咕嘟聲,他慢吞吞走過去,站在關遠山身側,一抬頭卻看見了一張魂牽夢縈的面孔。
「鶴——」
他還未喊完名字,坐在床邊的梁鶴洲突然站起來打斷了他,側過身子有意擋住了他的視線。
他眉頭緊皺,眸光暗沉沉的,嘴裡吐出一句刺人的話,「滾出去。」
燕驚秋惶惑地看看他,不下幾秒就被他冷冽如刀的眼神逼得移開視線,轉頭又對上了關遠山狐疑的眼神,最後,他看向病床上臥著的小婦人,顫著手去翻看病歷上患者的名字。
裴素麗,梁鶴洲的母親。
燕驚秋心亂得厲害,一時間語無倫次,「鶴洲,只、只是碰巧,我發燒了,然後……你別這樣,我……我……」
他說不完開了頭的話,而此時裴素麗也聽見了他的聲音,從梁鶴洲手臂與身軀的縫隙間望向他。
兩人四目相對,裴素麗眼中的怨憤和惡意,像炎炎夏日裡柏油路上蒸騰的熱浪,鮮明凌厲地朝燕驚秋襲來。
他下意識後退一步,而裴素麗喉嚨裡發出一連串的怪聲,緊接著,她舉起床頭櫃上的什麼東西砸了過來。
燕驚秋沒有躲,那硬物結結實實磕在他額間,當即有溫熱的液體滑落,染紅了他的視線。
他昏昏沉沉,趔趄著摔在地上,病房裡迴蕩著裴素麗怪獸般的嘶吼聲。
「你怎麼還有臉出現在我們面前!什麼都被你毀了,毀了!要不是你,鶴洲早就成為……」
燕驚秋疲憊地眨了眨眼睛,感到一切聲音開始從耳邊遠離,難以抗拒的黑暗在緩緩朝他逼近。他的意識,在裴素麗劇烈的咳嗽聲和風箱般的呼吸聲中,悠悠然飄向20歲的夏天。
第4章 熱夏
桃灣城九月的夏天依舊強勢,同外頭聒噪的蟬鳴一般窮兇極惡,仿若立夏時節。
燕驚秋不喜歡充滿汗水的黏膩膩的夏。
所以當程庭南在開學第一週的週末邀請他去學校觀看足球比賽時,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出來玩,你待在那個破公寓裡有什麼意思。」程庭南的說話聲夾雜在一片歡呼和嬉鬧聲裡,足球場上熱烈的氣氛透過聽筒清楚地傳遞過來。
燕驚秋躺在浸滿冷氣的臥室,望著射進窗簾縫隙的粲然陽光,懶洋洋地答:「外面那麼熱,再說我這公寓有什麼不好?」
公寓是燕驚秋父母在他考上桃灣大學後給他買的,距離學校只有兩條街。因為父母工作繁忙,他從幼兒園起就開始了寄宿生涯,到了大學,實在不想再和三四個人擠在狹促的十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