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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淵瞭解師尊的喜好,抬起右手,掌心覆在沈折雪手背之上。
他新啟了一個話頭:「師尊精通邪流醫治,想必已診了出來,這邪流天生淌在我血脈中,是胎生的邪氣。」
沈折雪「嗯」了聲。
時淵長年服藥,嗓音沙啞:「弟子本該坦陳相告,可胎生邪流,前所未見,邪流靈智一說人心惶惶,也許是真。」
沈折雪確實心知肚明。
時淵的特殊之處在於,他身體中的邪流殘息除不盡,淨不完。
這孩子血脈中像是有一顆邪流的種子,沈折雪一次除去後還會重新萌芽,儘管非常微弱,還是綿綿不斷絕。
那是從他心口泵出的氣息。
聯絡他的身世,時淵的母親是名門修者,機緣巧合下誕生了一個這樣的孩子。
而從無情道修者口中說出的「成聖」,就顯得格外意味深長了。
沈折雪將他推到庭中樹下,「那麼現在呢?」
時淵默了片刻,還讓沈折雪繼續遮住自己眼睛。
仙者的靈氣從雙眼運轉而下,直達心脈。
時淵感受過其他醫修的靈氣,卻無人如沈折雪這般,靈息如潺潺溪流,流經周身如早春清風攜飛花。
所過處雖有冬日未盡之寒意,終究是暖的更多。
「你知道你一死,邪流會從心臟爆出,所以當年你站在莫回頭外面催動陣法,是想隨水而去?」沈折雪擰眉,「你後來殺人了,作惡了,你操縱邪流噬人了?」
「沒有!」
時淵聽得師尊質問,心下焦急,驚動地竟似是要從輪椅上掙起,可麻木的雙腿將他牢牢釘在了原地。
「天道為誓,我從未害人!師尊,我只是不想瞞你。」
這個答案沈折雪並不意外,但還是覺得胸口悶地難受。
胎生邪流,哪怕沒有作惡,於世人眼中亦是不容。
沈折雪就曾親眼見過一個邪胎。
那日他與負責看管他的嚴長老趕到修流爆發的村莊時,全村只活下一名待產的孕婦。
她腹中沒有羊水,淌出的都是紅黑色的流體,但她的孩子仍活著,好好裹在襁褓裡,還會微微喘氣。
沈折雪想要嘗試淨去邪息,嚴長老看罷,只道:「帶回太清宗,邪胎罕見,或許有用。」
抵達宗門時,那嬰孩已然異化,膚色發黑,冷宗主便令沈折雪斬殺,再將邪氣吸納。
沈折雪從未殺過人,如何下得去手。
嚴長老素來看不上他如今這幅模樣,一劍下去,嬰孩當場氣絕,之後邪氣暴漲,沈折雪被推進了烏色的霧氣中。
像時淵這種成人的邪胎,但凡認識他的修士有一絲一毫想要向太清宗或含山邀功的心思,將他出賣,那都會是一本萬利。
修真界的師徒關係,難道竟真有這般深重,足以生死相托?
沈折雪默了片刻,「既然沒有作惡,那就該好生醫治。」
他停了須臾,沉聲道:「你話裡話外,不過想要我一個承諾,我是可以給你。」
這孩子心智早熟,聰慧且心思細密。
沈折雪鬆開手,繞到時淵輪椅前,俯身看向他。
時淵在沈折雪的眼中看見自己蒼白的面目。
「你既然未走迷途,談什麼知返呢?」
時淵一怔。
他的師尊話意兇狠,聲音卻如這冬陽蘊著暖意,「那是你孃的無情道,不是我的道,你肯叫我一聲師尊,我便拉你一日。」
「此事你知我知,來日若是你失去意識,或真的變成了傳說中的邪流靈智,為師樂意清理門戶負責善後,保證你不炸不響,安安靜靜地走,畢竟這也算是我的道法擅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