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第1/2 頁)
蒙著蓋頭、一身喜服的清瘦兒郎在廟中來回踱步,木屐咔咔地響動,隨著它的腳步響動,新嫁郎懷中抱著的頭顱也睜開了眼。
那個頭顱將廟內掃視一圈,先是看到了血氣充沛、健康高挑的周敏,貪婪地從嘴唇裡伸出一條細長的舌頭,舔了舔唇,頭顱諂媚地跟喜服兒郎道:「這位娘子就很不錯,你一定喜歡。」
新嫁郎的眼睛被蓋頭蓋著,只能靠懷抱中的頭顱來充當雙眼,來看萬物。它聞言發出咯吱咯吱的笑聲:「你說得是真的嗎?這就是我的好妻主?」
新嫁郎一邊問著,一邊向前走去,那些沾滿了雞血的黃符紙似乎只對它造成了很小的阻礙,冰涼的木屐很快便能將符紙踩在腳下。它伸出手,蒼白地、遍佈青筋的手臂向周敏撫摸過去。
周敏握緊了手裡的寬刀,刀光一閃,她砍下了面前的蒼白手臂。這截小臂滴溜溜地在地面上滾落,一滴血也沒有出。
面前的鬼新郎似乎愣了愣,它不怒反笑,聲音冰涼沙啞:「好妻主,你好大的力氣,弄疼我了……」
這聲音響起時,廟外的雨聲彷彿在這一刻完全消失了。周敏一行人瞬間感到頭暈目眩,眼前發黑,只能見到一截鮮紅的袖子。它的手又重新長了出來,手心死死地扣住周老大的脖子,用力向外拔,好像要將「好妻主」的頭活活拔下來,揣在懷裡似的。
而那些從地上長出來、流淌著血跡的觸肢,則一擁而上將其他人的身軀纏住,觸肢上的男女人臉大口大口地撕咬著身軀上的血肉。
周敏發出扭曲變形了的嘶啞聲,她眼前的光線愈發昏暗,好似被一片鮮紅的喜服吞噬,就在生死一線間,她轟鳴的耳朵裡,忽然響起一個清晰從容的女聲:
「就算她是好妻主,你也不必這麼強嫁給人家吧。」
在這種極度缺氧和恐懼的情況下,周敏居然能將這個人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下一刻,她們所有人都被扔在了地上,恢復了視線和呼吸。
咔噠、咔噠……
木屐在眼前走了過去。
原本賀離恨擋在她面前,新嫁郎手裡的頭顱才沒發現梅問情,而她一出聲,就吸引了這鬼新郎全部的興趣。
賀離恨沒有回頭,兩指撫過刀面,低聲道:「你可真會給我找麻煩。」
梅問情看著他背影道:「你的手都按在刀柄上了,就算我不說話,賀少俠不是也想衝出去救人了麼?大善人。」
賀離恨在修真界可沒被人叫過「大善人」,這種稱呼對於離經叛道的他來說,落在耳朵裡都頗有些天方夜譚的效果。他道:「把它招來,你想娶它不成?」
梅問情替他拿著劍鞘,她挽袖將茶具收起來,不太在意地道:「那要看它敢不敢嫁我了。」
真該讓這女人看看鬼物的真實面貌,要不然一聽見男兒沙啞低柔的聲音,她這風流娘子的骨頭就酥了。賀離恨心中不悅地想著,但卻沒有讓開,而是跟走到眼前的鬼物相對。
這鬼物懷中的頭顱睜著眼睛,瞪大了看了半天賀離恨,似乎畏懼鬼新郎的實力,並不敢誇,謊話連篇地道:「他長得很是醜陋,沒有必要髒了你的手。」
「是麼?」喜服兒郎柔柔地道,聲音有一股令人齒冷的涼意,「但他擋在自己妻主面前,還算有情有義。反而是這齣言的女子,居然棄夫郎於不顧,躲在男人背後。」
頭顱幫腔道:「正是,正是。」
鬼新郎的紅蓋頭微微地顫,它邁出腳步,伸手撥開賀離恨的肩膀。然而就在它的手將要觸碰到黑衣青年時,卻被一柄細刀架住了手指。
它僵硬地轉頭,隔著一層鮮紅的蓋頭,對賀離恨的雙眼相對。下一瞬,這柄刀猛地轉動,散發出甜膩帶毒的魔氣,撕拉一聲刺破新嫁郎的喜服,貫穿了它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