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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你……咳咳……你是……」
「要是這副德行還想說話,那你也算死在自己手上了。」
男人閉上了嘴,可能是聽話,也可能是痛得說不出來了。
梅問情將他按回去,對方的身軀貼上床,終於拔幹了所有力氣。他元嬰破碎、經脈寸斷,又陷入意識不清的昏迷。
但這次沒再陷入幻覺,沒再做噩夢。
她等了等,沒聽見更多的囈語,便強迫症發作地擦淨他的唇角。
傷成一個隨時斷氣的破敗玩偶,長得倒很漂亮。不是惹人可憐的那種嬌氣的漂亮,而是鋒銳精緻,眉眼如刀,令人降服不住的俊美。
梅問情停下手看著他,先是欣賞了一會兒,隨後又習慣性走神,那道沾了唇邊血痕的薄絲手帕被窗外的春風一吹,忽然捲走,飛去遠遠的地方了。
————
「弒母的孽種……」
「天生災星,就是他剋死了他全家……」
「我就說過他會成為禍害,你們看看是不是!他已經變成禍害了!」
「誅殺此獠,以謝天下!」
賀離恨又見到了這一抹火光。
在熊熊的烈火之中,他的蛇刀插入地面,四面八方高高的仙器瓊樓之上,儘是無數面目模糊、滿身陰影的修真之人。張牙舞爪、影子在火光邊晃動。
「我們為了殺賀離恨已經付出了太多,乾脆就讓他去找歸元派吧!」
「他草菅人命,罔顧人倫,怎麼能留存於世……」
「裴家爐鼎所生的低賤廢物而已,一個男子,不思量好好取悅女人,也能蹦得這麼高……」
無盡的竊竊私語從火焰裡響起,從每一道面目模糊之人的影子裡響起。
賀離恨拔出蛇刀,將這些瑣碎的聲音拋之腦後,沖向那片燃燒的烈焰,但在他面前,那道烈焰仍然把那些熟悉的身影焚成灰燼,刺耳的慘叫貫穿雲霄。
不……
不要!
鮮紅的回憶超越火光,慢慢地暈染向整個天地,逐漸地,他的眼前化作一片血色。
有人說,他必須低頭,必須臣服……
還有人說,就是因為賀離恨不肯低頭認錯,所以才惹來那麼多無休無止的禍事,才讓那麼多身邊的人因他而死……
他的眼前滿是血色,幾乎分辨不出什麼東西,但在接下來的一瞬,忽然猛地望見一個霜色衣衫的女子身影,隨後便重新墜入黑暗之中。
過了不知多久。
疼痛稍減,但這具身體已經麻木了,感覺不出深淺的程度。賀離恨睜開眼,眼前是木製的吊頂,床邊群青的帳幔被風拂動著,起伏不定,一重一重地吹向身側。
這是哪裡?
不必仔細窺探,賀離恨也知道自己修為盡廢,元嬰碎成了粉末。但他還活著。
他想要動,但過程卻非常艱難。費盡力氣也不過只是挪了一小片地方。但當他想要繼續挪動的時候,忽然被抵住了肩側。
陌生的氣息靠近過來。
「為什麼不想好好休息兩天?」梅問情單手支著下頷,「性格真有這麼活潑嗎?」
「你是……」
「我是救了你的人。」她道,「按照規矩,救命之恩……」
賀離恨盯著她的臉,而後又想起這目光對於凡俗女子來說太直接,為了避免某些誤會,便又錯開:「沒齒難忘。我會報答你的。」
「沒齒難忘……」女人重複道,低笑了一聲,嗓音清越又柔和,「你拿什麼報答我?洗衣做飯還是以身相許?」
「……會是一個讓你滿意的酬勞。」
「說得不錯。」梅問情道,「我也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