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心牆(第1/2 頁)
領導抬起頭來瞪了陳富貴一眼,在觀望稿紙的間隙裡,他發現了這個走神的傢伙。
一縷愁雲隨後便籠罩在他那閃亮的禿頭上,明眼人也能看得出,他對這個辜負他悉心栽培的傢伙感到十分的不悅。
但他有沒有把這一份不悅過於明顯地表達出來,而是委婉地哼了幾哼,說,我發現有少數的人在該聽講的時候不認真聽,等到需要落實的時候,才來臨時抱佛腳,像只無頭蒼蠅似地亂撞,這種態度是不值得我們大家學習的,這是不可取的,是需要加以抵制的,對於這種人我們應該敬而遠之,不能讓他這一粒老鼠屎壞了我們這一整鍋的粥。
臺下的官員紛紛點頭,臉色雖然平靜,但無不深以為然,他們隨即拿起筆在本子上原搬不動地記下領導所說的那些字句。
筆尖遊離在紙張上的唰唰聲不絕於耳,領導頗為讚賞自己屬下的執行能力,以至於掃視全場的目光都在不經不覺間地帶上了一些許的自豪。
可他還是看到了依然無動於衷的陳富貴,還有坐在陳富貴旁邊的一個年輕人,這兩個態度不端正的傢伙竟然都沒有在書寫,沒有用心地謹記他作為領導發表的演講。
他覺得自己很是受辱,正準備把秘書喊過來,問問這兩個傢伙是哪個科室的,而一位官員這時候卻忽然間敲響了會議室的門,在眾多官員的注視下,緩緩地走進來。
那位官員在領導的耳邊嘀咕了幾句,領導聽完以後,緩緩地點點頭,也跟著在那位官員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隨後那位官員表示領命,大踏步地走出了會議室。
餘下來的官員沒有動筆,因為他們不知道領導剛才說了是啥,所以也就無從下筆了,而且看著目前的樣式,領導也沒想過跟他們提及剛才交談的內容。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是大部分官員的行為準則。
就在那位闖門而入的官員離開沒多久,領導匆匆忙忙地宣佈散會,還沒來得及問秘書那兩個走神傢伙的姓名,便早早地離開了會議室。
餘下的官員們紛紛蓋上自己的筆記本,起身離座,整齊有序地排著一條長隊,等到領導消失在走廊盡頭之後,他們便魚貫地離開了這間會議室。
但燈還是沒有關,藜樂和陳富貴坐在兩張相鄰的椅子上,呆待著對著空無一人的會議室,呆呆地吞吐著枯燥無味的空氣。
在冥想的那個世界裡,陳富貴察覺到有人在敲門,他循著聲音走去,一步便走出了城市,再一步便穿過了叢林,再再一步就渡過了那條大江,然後他回到了記憶裡的那座寧靜的鎮子,回到自己的家中。
陽光被視窗的玻璃過濾得格外乾淨,他揭開被子,從那張熟悉的床上起來,穿上放在床角旁邊的一對拖鞋,走向客廳,走向庭院前那一扇被敲響的大門。
可是,在去往大門的路上,他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忐忑,他很是不安,很是驚恐。
因為他知道這是他自己的世界,這個世界本應該只有他一個人才對。
他不知道把門開啟以後,讓另外一個人闖入自己世界的結果是如何。
把自己的世界暴露給另外一個人看,不異於赤身裸體地站在那個人的面前。
除了個別擁有古怪癖好的人以外,大部分人都不喜歡這種感覺。
所以,大部分的人都喜歡用謊言和藉口來掩飾自己。
好讓自己變得堅強,無懈可擊。
人與人之間,不可否認是存在著一堵難以跨越的心牆,少有人能夠跨越這堵心牆,走進另外一個人的心裡。
見證那個人所有的美好與不堪
那一個人最為真實的一面,不加掩飾,沒有絲毫迎合的意圖。
饒是臉皮厚的陳富貴此刻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危險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