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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聽到他自我介紹道:「我是聖約翰的學生,先生叫我劉曉就好。」
「你好。」顧澈禮貌招呼。
「早聽說先生在上海,只是無緣得見,沒想到今日能在車上遇見。先生也是要去北京嗎?」
「嗯,你們都是聖約翰的學生?」顧澈環視一圈,問道。
「哪裡的都有,聖約翰只我們四個。」劉曉話落,另外三個學生也朝顧澈微微鞠躬,顯然這三個便是與劉曉同行的。
「你們去北京做什麼?北京學生起義是為義舉,可戰事難定,政府都要謹言慎行,你們勿要行盲目之勇。」顧澈生怕他們是去北京協助起義的,勸說道。
「先生放心,我們不鬧事,大家都是去北大聽講座的。」
另有一學生附和道:「是啊,北大的時教授辦了場講座,邀請了眾多學生代表,我們都是學校派來的。」
顧澈敏銳地抓住了話裡的重點:「時教授?」
「對,時亦生時教授。」劉曉道,「時教授經常在各個學校講授物理,也是今年才回的北大。」
顧澈不由失笑,他幾乎可以肯定他們所說的時亦生就是當年溫鐸之帶回來的那位時先生,之前報社徵稿還收到過時亦生的來稿,只是他連地址也未留,稿費也無從發放,兜兜轉轉原來人又回了北大。當真是緣分。
「我看先生從上車起就在看書了,先生在看何書?」劉曉自來熟地坐到他對面,饒有興趣地問。
「孫武的兵法」顧澈說著,將書攤開來。書頁破損泛黃,顯然是翻閱過許多遍。
「先生想行兵作戰?」
「不想。」顧澈笑道。
「那先生為何在看兵法?」
顧澈聞言,合上書問:「依你所見,《孫子兵法》所講何物?」
「自然是排兵布陣,戰略計謀。以少勝多之術,以弱勝強之術,以不可能顛覆可能之術。」
「非也非也。」顧澈擺了擺手,嘆道,「你說的那是兵書,所有的兵書都會教你排兵布陣戰略計謀。」
「那《孫子兵法》有何不同?」
「孫武寫的不只是戰略,更是博弈。」
「博弈?」
「不錯,就是博弈。軍隊與軍隊間需要博弈,國家與國家間要博弈,人與人之間也要博弈,政治上要博弈,經濟上也要博弈,這不是兵者的道,而是棋者的道。」顧澈屈指敲了敲書,「攻其不備,出其不意,此兵家之勝,不可先傳也。戰局如此,政局亦如此。合於利而動,不合於利而止。兵家如此,商家亦如此。就如《計然七策》,用於戰略常勝不敗,用於商道則長盈不虧。這裡面的門道,可多著呢。」
「多謝先生教誨。」劉曉做了一揖,附和道,「那依先生所言,就該號召民眾重視兵法,學習博弈之道。」
顧澈嘆了口氣,搖頭道:「非也非也。」
「怎麼又不對了?」劉曉撓了撓頭。
「歷代統治者都重視兵法,卻從未普及兵法,你當是為何?」顧澈道,「漢朝將領人人習得《孫子兵法》,而普通計程車兵只能學習《司馬法》,原因無他,《司馬法》教人守紀,而《孫子兵法》講究謀略詭道。若人人皆巧用計謀,社會豈不大亂。」
劉曉恍然大悟:「所以說,兵法雖好,卻不是人人能學。正像治病求醫對症下藥一般。」
顧澈點頭稱是,頗為感慨道:「不錯,去了北京好好聽時教授講課,他能教你們的也絕非平庸之道。」
「謝先生指點。」
火車上喧囂聲漸小,只幾個學生還在討論顧澈方才的言論,被討論的話題中心的人卻已經再度低下頭讀書了。
一個時辰後,火車在一片喧囂裡駛進了並不安寧的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