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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之力或許沒用,可若全體國民以赤子之心求得國土完整,開戰也好談判也好,總有一絲迴旋之地。」儘管他話裡藏針,顧澈還是做了個揖,聲聲泣血,「縱使無用……」
說到最後他話裡難掩嘶啞,不知是因為薑桂還是因為這樣的局面,餘音裡拐了好幾個彎,聽的心腸都揪了起來。
「中華民族的脊樑不能彎,中國的土地也不能拱手做讓!」
先前鴉片戰爭,甲午海戰,縱使中國敗而再敗,割地賠償,也不過自身力不如人。
中國的土地,只有打輸的,沒有讓出的。
他們的起義到最後,不求個結果,只求將日本和國民政府的罪行公之於眾,讓愛國的熱血築滿整片土地。
胡昌伸手拉過他的手腕,神色凌厲,「不必同他講了。」
他看向陳宦,「我總覺你雖替總統賣命,心裡卻是清明的,現在看來,倒是我高看了。」
「是,你們最高尚不過。」陳宦怒極反笑,食指戳了戳胡昌心口,「你問問你自己,你的高尚帶來什麼了?薑桂的死和大家的入獄?」
利劍一樣的話語狠狠扎進心裡,痛的連血也頓步不前,陳宦卻像是偏要透徹地剜開他的心肺,一刀一刀地割開來看,「我處在如今的位置上,不可能跟著你們瞎鬧,莫說今日割地親日,就是他袁世凱要稱帝我也要雙手雙腳地贊成!」
「好……人各有志,不強求。」胡昌氣得身體發抖,咬牙切齒道,「總統看重你,親賜了四川總督,自然是和我們不同,那就恭祝陳大總督官場順遂。」
陳宦最見不得人這般陰陽怪氣,臉色青白交加的,顧澈甚至懷疑他將要動手時,他卻冷哼了聲,撂下一句告辭,扭頭便走。
分明還不是最酷暑的天氣,顧澈卻覺再沒有比今日的日頭更烈的了。
燒得每個人神志不清,燒得個個都心尖發燙,燒得這片土地鬼魅四竄。
幾人到當鋪時才發現,鋪子並未有人守著,門就那麼大敞著,任人進出。
其實若是薑桂在時也是差不多的,他那人向來心大,家門鋪口都是從不落鎖的。
「夜不閉戶,路不拾遺,我信得起這裡的人。」
顧澈都能想得起他說這話時的神色,陽光落盡眼裡,又被睫毛割裂成細碎的光。
他應當是愛極了北京城。
牆上本是用白色的石灰刷了一個大大的「當」字,現在顏色掉了不少,印在上面灰撲撲的,像煙雨欲來前陰煙的天。他也說過幾次想要重新粉刷上眼色,卻始終沒能得空。
只是歲月如流水,沖走的又豈止是牆上的石灰。
從前只覺得這裡清淨又淡雅,如今再看,每一寸牆壁都是捲刃的刀,看一眼就劃得心口斑駁。
顧澈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想起玉蘭便更覺淒婉,「玉蘭小姐呢?」
「這幾天一直守著呢。」胡昌開啟進入院內的門,棺材就停在院落中間,等待著親友出殯,卻不見了玉蘭的身影。
夏田壽走至棺木旁,伸手撫過上面的花紋,「應是在胡昌的房裡,她難受的緊,讓她一個人待著也好。」
像是為了應和他的這句話,胡昌房間裡傳來了一陣聲響,悶響聲在空寂的院子裡顯得格外明顯,仿若什麼厚重的物體被碰倒了。
夏田壽擰著眉,暗道不好,快步鑽進房內。
裡面又傳來更大的聲響,顧澈和胡昌忙跟了上去,生怕出什麼事。
房裡昏暗,顧澈並不甚看得清楚,隱隱只見夏田壽倉皇抱住一道纖弱的身形,房樑上懸掛的白綾因為失了把控,悠悠地在空中打轉,兜著僅有的光線,將人眼睛刺得生疼。
夏田壽踉蹌了一步,將人放到地上,「玉蘭小姐,你糊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