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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喊出這句話,可酸澀壓著他的喉嚨,讓他無法正常發聲。
那一刻,阿魚他們在禁地裡圍著他,阿魚他們在遠山裡等著他的畫面,都被眼中的水霧遮住了。
而他只喊了一聲師兄,還未說上一聲抱歉,阿魚他們就走了。
他們走得瀟灑,身影被光吞下,暖得幾乎要蓋住頭頂的驕陽。
而他不曾停留,根本就沒想聽他嘴裡的那句對不起。
因為心裡從未計較過,所以只想他活得好一些。
因此順著風聲而來的從不是怨語,而是一句——
「宿枝。」
「這次遠山就不關你了。」
「要去什麼地方你自己決定。」
他們就這樣併入了光中,只留下了一些含著細沙的風。
在這一刻,什麼愛恨,什麼苦楚,都隨著一直被保護的自責後悔敲打。
可他的師兄們已經走了,就算他想要他們回到遠山,他們也回不去了……
而業懷則在這時,從後方抱住了他的肩膀,與他一同看著慢慢合併的雷陣。
周圍的風似乎是停了。
酒壺半埋在沙地裡,不知上面的餘溫是否被風帶走了。
宿枝愣愣地看著遠處沙海的紋路,像是想起了自己的一生。而在這一刻,那片覆蓋了業懷的星海悄然到來。
宿枝拿起了地上的酒壺,開啟喝了一口,酒香濃烈,入口卻不刺激,反而溫暖柔和……而他含著這口酒,像是細細品味著自己的一生,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那片星海就這樣落在了他的頭頂。
遠處的薄輝看到這裡終於鬆了一口氣。
薄輝想,其實業懷沒有注意到,如果說蛟首被斬斷是他命裡的定數,當年的天譴就不可能是為了他落下的。而這句話的意思就是,當初在渡劫的不只是業懷,還有宿枝。
但因為業懷的慘死,寧歡的離去,宿枝心神動盪,沒能堅守本心,渡劫失敗了。所以那次降下的天譴不是針對著業懷之死,而是宿枝沉寂。
那是針對宿枝的惱怒之音。
而業懷和宿枝的劫並不相同。
業懷淡漠生命,所以在擁有力量前,他要學會尊重生靈,先死而後生,體會過為人苦楚,為人艱辛,才能懂得如何尊重,什麼叫愛。
而宿枝的劫是要歷練心神,漠視眾生,選擇遠離……
他們兩個,前者是從無到有,後者是從有到無,劫難完全不同。
其實在看到宿枝的那一刻,薄輝就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
業懷許是不懂情根的定義,但薄輝知道,所謂的情根,根本就不怕拔除。
情本就複雜,情屬於人的一種感知,而人生來就帶七情,但這些七情在沒有日積月累的感情溫養下,在沒有雙親師長的引導下會變成什麼,是否能夠感受到都不好說。
而人出生在這個世界上,本就會感知到不同的事物,即便飼夢奪走了業懷原有的七情,只要業懷是個有著自我意識的人,他都能一點點接收到周圍人對他不同的情感,從而慢慢地選擇接受或是推拒。
除了生來無心的石人無法體會外,其他生靈都是如此。
萬物有靈,萬物有情,而業懷不是天生就缺情的石人,他本就有情根,所以他再次體會到情、擁有情,只是時間問題。
所以業懷的情根即便被飼夢奪走了,薄輝也不急。
薄輝心裡清楚,業懷的情根總會長出來的,只是這個過程會比別人慢些,像極了那些自私自利,冷心冷情的人。
而之前業懷遇到的人,遇到的事,就是磨鍊他,讓他頓悟的。
因此,宿枝就是業懷的劫。但業懷的劫卻是要透過宿枝懂得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