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頁(第1/2 頁)
從前在家中時陸家女兒們也分兩群,一群是以陸蒙遺孤陸明音為首,另一群的領頭之人是陸蔚嫡長女陸佛奴。
陸明音與陸佛奴年紀相當,一個是原本郡公府嫡親,一個是縣公嫡長親女,從陸蔚舉家搬入縣公府上就註定了要被人比上一輩子,自小從詩書到女工,你有南綾,我有蜀錦,將來必定還要比拼夫君家世、兒子女兒……
在陸佛奴的心中,陸明音從小眼中只有郡公夫人,總是乖乖坐著不說話被來往的夫人誇讚懂事守禮,那時陸佛奴總是不服氣的,彷彿是骨子裡就長滿了爭強好勝。
後來她娘說不管從前如何,她爹才是縣公,她才是公府嫡長女,她陸佛奴只會比陸明音過得更好。
是啊,老夫人年紀大了,她們是世家女,所比的從來就是家世。
想通此處,陸佛奴的眼中陸明音就漸漸褪了色。
偏偏一場驚變,讓過往一切都成霧中虛影。
一同進了上陽宮,她才發現陸明音跟她所想的從來不一樣,陸明音不僅自己率先對著那些內官姑姑低了頭,在姐妹被懲戒的時候,還叫她們「守好本分」,她們在上陽宮中被磋磨得沒了脾氣,陸明音在上陽宮中卻似乎越發有了一副冷硬性子。
陸佛奴心中只會對著世家夫人們低頭微笑的陸明音曾經就像一塊輕紗,一座玉佛,可這樣的陸明音到了上陽宮裡竟然像是有了顏色,是冷冷的青色,她活了。
到了定遠公府,陸明音就更冷了,哪怕她還總是低頭在笑,明明國公大人讓她們寫信是撫慰老夫人的好機會,她卻說她們要為自己打算。
此時,陸明音坐在燈下低頭淺笑,讓陸佛奴想起太原城外覆了雪的冷湖。
見陸佛奴還看著自己,陸明音皺了一下眉頭,輕聲道:「喪夫喪子,我祖母何事沒經歷過?我遠去北疆不會擊垮她,做出病弱之態不過是逼迫你父親為我們鑽營罷了,寫一封訴苦的信給祖母,她更能逼著你爹為我們多做打算,你能明白麼?陸佛奴,我們如今一無所有,若是再不為自己打算,你我性命就會如你我從前那詩書風月的日子一般,說碎就碎,無聲無息。」
靜夜中,梧桐在抽出新的花苞,小雞小兔小羊在悄悄長大,有人輾轉反側,有人捂著胸口,總覺得心裡有些冷。
昔日被放在心裡的一切都被拿走、被打碎,只留了冷冷一團風。
她們夜間之語第二日就伴著那封信一併被送到了衛薔的面前。
「不見風沙,不知誰根基更深。我爹當年就誇陸蒙是個不聲不響的明白人,沒想到他女兒青出於藍,這樣的人留在上陽宮裡,過兩年說不定真讓皇后給自己養出了一個難纏的對手。」
秦緒站在一邊看著今日要給衛薔抄錄的文書,自從那些女孩兒進了府,衛行歌負責戍衛之責,順便也把他關在了小院裡不準出來。
想也知道,是怕他這個東都出名的浪蕩子唐突了那些姑娘。
衛行歌長了一副老實可靠的長相,行事還挺奸猾,竟然足足六日沒讓阿姊發現他沒了蹤跡,好在他機靈,今日衛行歌去了兵部,燕歌出城接人,他藉口給阿姊校對文書終於見到了阿姊。
然後被塞了半尺厚要回復的往來文書。
秦緒隱約有些後悔,被關在院中寫什麼「少將軍強取豪奪弱千金,把人關在院中日日生香」也算是逍遙日子。
「阿姊,你對這些姑娘聽其言觀其行,還真有祖父遴選官員的模樣。」
「我本就是在遴選官員。」
衛薔找出一冊,將陸明音的名字勾了一下。
「薛洗月頗有些實幹之才,可比別人先一步在八部間轉轉,至於陸明音,我要再看看,若是能行,就讓她去跟著越霓裳學學,定遠軍裡亦缺文書,她說不定正合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