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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她心中的厭惡如沸水般繚繞翻騰時,那怪物卻忽然開口了。
「我……」
它的聲音嘶啞到了極點,彷彿銳器極力剮蹭,難聽得刺耳,特別它說話語氣吞吐猶豫,便愈發折磨人。
這怨魂居然想與她溝通?它會說話?
江清月冷靜地觀察著它,等待它下一步的行動。
怨魂又沉默了片刻,卻再沒有透露半分言語。
江清月不禁有些鄙夷,邪祟終究是邪祟,即使尚存幾分生前記憶,但是言語能力想必早就……
快速運轉的思緒,在怨魂陡然有了動作時戛然而止。
那怨魂沉默了半天,大概是不知道怎麼表達,最後居然一把拽下了兜帽。
江清月見狀肅容,以為它是要發起攻擊,下意識將長刀架起,做出格擋架勢。
然而
她的目光驟然凝固在怨魂緩緩露出的面龐上。
那一刻,落滿灰塵的記憶大門轟然倒塌,記憶如潮水般洶湧而來。
如此熟悉,卻又如此陌生的面龐。
無數次午夜夢回中,她都與這張面龐的主人相見,他們在杏花枝頭下聊天笑鬧,彷彿從未分開。
可當回憶的潮水褪去,卻露出了蒼白窒息的現實世界。
什麼是現實?
現實就是,殺死海濟帆的人,乃是她最初的最初,緣由的緣由。
——海明風。
記憶中的面龐清秀乾淨,目光彷彿河水潺潺流過卵石般乾淨溫潤,身量比她略高一點,笑起來眉眼彎彎,叫她每次的大小姐脾氣都憋在心底發不出去。
現實中的面龐卻乾癟枯瘦,彷彿將行就木的病癆鬼。如果不是午夜夢回無數次,江清月根本難以確定這是不是人類。
因為與她對視的幾乎就是具乾瘦的枯骨,就連那雙溫潤眼眸現在也如乾涸的枯井般死寂,眼珠突出,頗有驚悚意味。
他分明是海濟帆的弟弟,可容貌姿態看上去,卻像是比他老了十歲不止。
然而隔閡在他們中間的絕不只是容顏的差別。
那把被她緊緊握在手中做出防禦架勢的長刀早便說明瞭一切。
有些人一旦錯過,便是世事境遷,絕無回頭。
她忽然明白了海明風方才為何如此難以啟齒,索性將兜帽摘下表明身份。
確實,這張臉能夠說明許多。然而真要說話,他又能說什麼?又能解釋什麼?
只是殺死海濟帆的人是他,主動摘下兜帽的人也是他,然而此時清楚看到江清月眼底的驚愕複雜,海明風卻忽然面露難堪,猛然別過臉去。
這副姿態,總算有了幾分曾經海明風的熟悉感。
「海明風?」江清月不知自己是以什麼語氣念出這個名字的。
那個溫柔開朗的少年,怎會變成現在這個弒兄的惡徒?
他的身上已無半分當年的溫柔風月,只餘血腥與塵土,彷彿空蕩蕩的皮囊附著在骨架上,風沙吹過時,才能輕飄飄地晃動兩下。
「剛才偷偷跟蹤我的人也是你吧。」江清月問道。
海明風沉默地點了點頭。
江清月忽然也哽了一下,質問道:「你為何要殺你阿兄?」
「他欺騙於我。」聽到這個問題,海明風終於開口,聲音沙啞道,「說只要我幫他殺了其他競爭對手,還有進入封魔陣的那些弟子,便會幫我解除詛咒,會幫我見你。」
江清月的面部肌肉忽然輕跳,但她很好地控制了這半分失態,下一瞬便重新回歸平靜:「你見到我了,即使你不殺掉海濟帆,你也能見到我。而你殺了他,他又怎能幫你解除詛咒?」
她語氣不重,卻讓面色麻木平淡的海明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