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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舸把蘇梨玉別墅的一間客房改成了病房,請來兩個醫生和四個護士,二十四小時輪流照看蘇梨玉。
蘇梨玉清醒的時間很少,有時候睜開眼,目光卻渙散失焦,片刻後便會重新合上。
等到她真正清醒,護士就把岑舸叫過去,蘇梨玉會趁著自己清醒的片刻時間,反覆叮囑岑舸一些早前說過好幾遍的事。
比如她的屍體要如何處理,她的葬禮要如何辦,她的遺產一定要全部轉給岑儒,還有她在幾個奢侈品店裡預定了兩年的當季新款,要岑舸按時幫她付錢,寄給岑儒。
這幾件事,反反覆覆,叮囑了一遍又一遍。
岑舸聽得能背下每一個字。
6月11日。
蘇梨玉在下午醒來。
岑舸在樓下客廳處理堆積的工作檔案,護士下樓來,小聲叫她上樓。
岑舸合上電腦,上樓。
「岑小姐,」護士輕聲叫住岑舸,眼底帶著悲憐,「您恐怕要做好心理準備了。」
岑舸頓了一下,平靜點頭:「嗯。」
她推開房間門。
一直守著的醫生和另一位護士立即起身,退到門口去。
蘇梨玉靠著床頭,低著眉眼在看她已經沒了的腿。
岑舸拉過椅子,緩慢坐下。
蘇梨玉抬頭看她,眼神清明又溫和,臉上帶著一點彷彿健康的紅暈。
「阿珂。」蘇梨玉開口叫她,調子微軟,像她平時的樣子。
岑舸動了動嘴唇,想回她一聲「媽」,但開不了口。她不知道有多少年沒叫過蘇梨玉「媽」了,已經忘記這個字要怎麼發音才合適了。
蘇梨玉目光溫柔慈祥,柔軟地看著岑舸。
「你長這麼大啦?」她說,「真快。」
岑舸順著回:「是,我長大了。」
蘇梨玉嘆氣:「媽媽以前對不起你。」
岑舸張開唇,半響後才說:「沒關係。」
蘇梨玉認真道:「哪那麼容易沒關係,我知道你一直很介意。」
岑舸垂眸道:「我沒有。」
蘇梨玉:「你就是嘴硬,什麼事都不肯說實話。」
過了會,蘇梨玉又說:「安溪呢,她怎麼沒陪著你?」
岑舸看向蘇梨玉,見她眉眼溫柔得不可思議,猜想蘇梨玉現在大概是神志混亂,忘記她已經和安溪離婚了。
「她和我分開了。」岑舸說,「我們離婚已經七年了。」
蘇梨玉果然一怔,不解道:「為什麼會離婚呢,你們不是很相愛嗎?」
也許是此刻蘇梨玉的表情太溫柔了,也許是永別之前的心軟,岑舸突然開啟了心扉,對著蘇梨玉說實話道:「因為我自私,我不滿意她日常裡對我的忽略,所以想要分開來懲罰她,讓她知道,我比她的一切都重要。」
蘇梨玉睜著明亮的眼睛,溫軟良善地看著岑舸。
岑舸喉嚨忽然有些發酸,她期待,並渴望著蘇梨玉能安慰或者支援她。
但蘇梨玉說:「啊,我對阿儒就是這樣,他是我的一切。」
說完,她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岑舸。
「比你還重要。」
岑舸嘲諷一笑,把喉嚨裡的複雜滋味全數嚥下,她異常平靜道:「我知道。」
蘇梨玉又說:「阿珂呀,媽媽對不起你。」
這次岑舸沒回話。
「你父親呢,他為什麼沒來看我?」蘇梨玉說著突然哭起來,「他嫌棄我沒有乳/房了是不是?」
蘇梨玉捧著自己的胸口,喃喃道:「但我重建了啊,樣子很好看的……就是不能摸,摸起來還是不一樣……」
她越哭越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