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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內侍省掖庭局裡已經待了兩日,周身儘是受刑的痕跡。
郇弼命人留他性命至今,當然不是為了去問息國大長公主的死因,無非是要問出先朝宮人內監的名單和那枚用以聯絡的玉牌。永聖十年十月,上敕先在掖庭宮人,及逆家人口並配內園者,並放出外,任其所適。那時他方從掖庭放出來許多宮人黃門,隱約知道曾被郇弼一一盤查。
昭宗山陵崩後,馮昭輔、魚延年、郇弼共同推舉李瑒踐祚,魚延年自李瑒踐祚後便不肯輕易與文臣往來,漸漸與馮昭輔也疏遠了。馮昭輔冷眼旁觀了郇弼數年,早知道他不是個同姜貞吉一般留戀權勢的人,如今這樣不過為求穩妥,然後再斬草除根罷了。
馮昭輔冷冷地想:這些年李瑒一步步將他逼至此處,倒將昭宗李蒨對付姜貞吉的手段學了十成十。既已如此絕無生路,馮昭輔反倒靜了下來,默默等著什麼人。
他等的人很快便到了。
蘇嚴本身領的是內侍省內謁者監的職,雖則底下人都知曉蘇嚴很受御前權宦郇弼公公的看重,但平日裡他在南內供職的時日總比在東內行走的時日長些。依祖制內侍省其官有內侍四人,內常侍和內謁者監各六人,往來領旨都是輪換,且兼他受郇弼的青眼提攜,故而他閒暇時日並不很少。
他提著燈,緩步邁入囚禁著馮昭輔的囹圄時,將自己的外裳裹得更緊些,試圖抵擋外頭刺骨凜冽的寒風。他隔著牢門,將一冊手抄的《佛本行集經》遞給馮昭輔的時候想起來時從外面看見的那昏沉沉的天色,發覺竟已忽有要下雨的模樣,便向馮昭輔笑道:&ldo;小人可沒帶傘來,倘若為了這冊經淋了雨,邢國公要怎麼謝我呢?&rdo;
馮昭輔不想這小黃門竟敢與自己耍笑,心下覺得好笑,聞言便也抬頭覷了一眼道:&ldo;我能有什麼東西。若是中貴人不棄嫌,便再從我身上試幾道刑罰罷。&rdo;
蘇嚴噗嗤一聲笑出來,大概是因為年少的緣故,語調中沒有那些宦者特有的尖利,倒是有那麼些許清朗之音,揶揄道:&ldo;邢國公從前何等大方,反是如今倒小氣起來了?小人又不是酷吏,平白無故在邢國公身上試刑罰作甚麼。小人來時聽說邢國公的妾室捲了銀錢跑了,真正是大難臨頭各自飛‐‐邢國公笑什麼?&rdo;
&ldo;並沒有什麼,我是為她高興,求仁得仁。&rdo;馮昭輔偏了偏頭,唇角的笑意尚且未收。他眼底的神色複雜難辨,卻全然不在意這個沒有多少情分的妾室,想了想又道,&ldo;中貴人如今得郇弼的青眼,還肯為我翻找這冊經,委實辛苦。&rdo;
&ldo;不值什麼。只不過抄經的人說他抄的這卷裡並沒有邢國公從前說的那個故事,想來大概已經散佚了……&rdo;蘇嚴說到一半便見到馮昭輔已將那冊經卷翻至末尾向他微笑,不由心下微微一跳,旋即無奈道,&ldo;邢國公好歹等我說完,手翻得這樣快。&rdo;
馮昭輔收斂笑容向他道:&ldo;這卷的確不曾載我說的那個故事。這末尾添上的故事卻正是那則本事,看字跡像是中貴人的手筆,倒是多謝中貴人費心找了。&rdo;
蘇嚴心頭一動,笑道:&ldo;那就好,只是小人抄的時候不曾留心通讀,邢國公可能借小人一閱麼?&rdo;
馮昭輔便將那冊經遞過去道:&ldo;中貴人客氣了。&rdo;
其實那故事委實尋常,且並不單出於此一冊經文。蘇嚴幼時便聽人給他講過類似的故事,如今看來,那被反覆敘述的故事反倒無甚新鮮,只有那末尾的一段入木三分的紮在蘇嚴的心頭:佛告諸比丘:汝等若有心疑,彼時迦嘍嗏鳥,食美華者,莫作異見,即我身是。彼時優波迦嘍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