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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瑒執意伸出手去，眼角仍舊帶笑，他本是生得過於鋒利的好看，這一笑柔軟了眉目，宛若方塘含春:&ldo;無妨，謝相公是我大楚廊廟之器，這話可是衛公說過的。&rdo;

聽見李瑒提起故師，謝洵不免蹙了蹙眉，卻到底不再拒絕，握住李瑒伸出的手登車。

李瑒見謝洵坐在自己身側，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一層。

此時宣微殿內亦已秉燭，安平公主李虢兒立在殿內，雙手舉著一冊書卷誦讀。她此時身量未足，往常那芙蓉玄冠戴在頭上歪歪斜斜，著實不成體統，幸而身上的衣裙華光熠熠，得見些許公主之儀。她內穿一件藍色鬱羅蕭臺紋長裙，外面又罩了一件紅地逑路紋對襟寬袖長袍，那衣裙穿在身上壓住了幾分孩童的稚氣，倒真像個修道女冠。

皇后謝懿端坐於東窗下的矮榻上，黃桑色鞠衣下微露出一雙纖纖玉手將腰間綬帶上幾乎看不出差錯的褶子輕輕撫平，然後她轉頭輕聲向一旁的李虢兒道：&ldo;虢兒過來罷。&rdo;

晚妝嚴服下的女子姿容勝雪，鳳儀萬千。李虢兒聞言立時便捲起書冊，咯咯一笑向她跑了過去，卻小心的沒撲到謝懿懷中，只是好奇的看了看置於矮榻案几上的另幾卷書冊。謝懿瞧了瞧她的樣子，便伸手將其中一卷書冊攤開，指著一篇文章柔聲笑道:&ldo;這是莊子的文章。&rdo;

李虢兒收了笑，一本正經地道:&ldo;殿下說過，讀書要先以詩經做底，詩為孔聖所言思無邪之三百篇，經便是《孝經》、《論語》之類，然後方可立身中正，思慮恪純。&rdo;

謝懿彎了彎唇，俯身替她理了理衣裙上的絲帶，又整了整那歪斜的芙蓉玄冠，抬眼望著她笑道:&ldo;你記得倒清楚，可其中道理你未必明白。這倒也罷了，虢兒可還記得為何我之前說了這些之後，還要教你南華莊子麼?&rdo;

&ldo;殿下要我自在，不為詩經所拘束。&rdo;李虢兒縱使前頭的句子都不甚明白，這句話卻是懂得，也記得最清楚，仰首笑道:&ldo;只是娘子為何待我這般好?&rdo;

謝懿聞言，不答反問道:&ldo;虢兒的《孝經》讀了麼?&rdo;

&ldo;已全讀了。&rdo;

&ldo;《論語》呢?&rdo;

&ldo;已讀到里仁篇了。&rdo;李虢兒眼中疑惑之色愈甚，唯恐謝懿要考教她，便又迅速地補充了一句，&ldo;記得不牢。&rdo;

謝懿便嗤的一聲笑出來，撫上李虢兒的肩道:&ldo;若是旁的記得不牢也罷了，你可還記得里仁篇里君子小人之辯?&rdo;

李虢兒應聲而答:&ldo;君子懷德，小人懷土;君子懷刑，小人懷惠。&rdo;言畢眨了眨眼睛道，&ldo;虢兒說的對不對?&rdo;

&ldo;再對也沒有了。&rdo;謝懿輕輕嘆了口氣，旋即展顏，再開口時卻是已帶了詢問的口氣，&ldo;虢兒以為我待你好，是君子之德，還是小人之惠?&rdo;

李虢兒果真悶頭想了想，隨後拍手笑道:&ldo;自然是君子之德!&rdo;

謝懿亦笑:&ldo;如此，倒是多謝虢兒信我了，玄宗曾言:&l;先聖說經，激時立教，文理一貫，悟之不遠&r;，想必便是虢兒這樣了。現在君子要教虢兒念南華逍遙，好不好?&rdo;

二人正說笑間，宣微殿的掌事女官崔雪蘅緩步進來，稟道:&ldo;娘子，大家帶著謝相公來看您了。&rdo;

在崔雪蘅稟告間，李瑒已然攜著謝洵的手步入殿內，口中笑道:&ldo;阿懿這裡好熱鬧。&rdo;

李虢兒雖是李瑒長女身份貴重，平日裡卻也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