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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斯說:“算了。”
聲音裡帶著溼氣。
紀斯當天晚上就搬出了陸凱恩的公寓。
他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得乾乾淨淨,就連浴室的新牙刷也被他折成兩截扔進了垃圾桶。
陸凱恩看著他在幾個房間進進出出,既沒有賭氣一樣故意搞出很大聲響,也沒有躡手躡腳畏畏縮縮。
紀斯連分手都這麼坦蕩。
甚至於最後還過來與陸凱恩告別,只不過他的告別辭依舊特殊了些:“我決定在忍不住殺掉你或者是我自己之前,結束這一切。”
陸凱恩還在發愣,公寓大門已悄然合攏。
輕微的一下“哢噠”,卻在他的世界裡轟然一聲巨響。
×××
紀斯離開了。
陸凱恩真真切切地體會到這一點。
坦白講,陸凱恩很清楚他曾經對紀斯做過什麼、說過什麼,要說那些言行的惡劣程度絕對遠遠超過那天莫須有的指控,更何況憑著紀斯往日的風評,他萬萬不可能在乎自己在別人眼裡究竟檢點與否,但為什麼單單這次被當了真?
陸凱恩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辦公室裡,何佩儀正在朗讀她前段時間寫的小說,陸凱恩完全沒有心情去聽,卻不小心讓“這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句話溜進了耳朵,他下意識地看一眼紀斯,後者正笑眯眯地盯著B區警局的明日作家,沒什麼反應的樣子。
之前鬧到不歡而散,起初陸凱恩多少考慮過紀斯對待自己的態度問題,雖然去除了同居關係,兩個人畢竟還是同事和搭檔,忙起來一天差不多有20個小時呆在一起,他有些擔心──確切地說是有些好奇,紀斯會用什麼面目來面對自己。
沒想到紀斯令陸凱恩再一次失望了,警局裡的那個人和從前一模一樣。
拖著長聲喊“陸sir──陸sir──”,樂顛顛地跟在身後,對案情發表奇怪的見解,被陸凱恩故意揶揄了之後毫不介懷地大笑出聲……他的臉上一絲陰霾欠奉。
至於無端端少了的那點曖昧的眼神和動作交流,除了當事人之外,其他人其實是很難察覺的。
哦哦,陸凱恩不小心忘了,紀斯可是演技派。
只在他們獨自相處時,情況稍有不同。
陸凱恩看著紀斯,紀斯也淡定地看回來。
他的眼睛又黑又亮,亮得刺目,黑得沒有盡頭。
在浴場那次陸凱恩就領教過了,當紀斯不帶任何表情地注視著你,就彷彿對你沒有一點感情,完全對住陌生人一般的平靜。
陸凱恩只感到通體冰冷。
有句古老而偉大的真理說:眼睛不說謊。紀斯的眼睛或許不會說謊,但他們只透露出拒絕。
過了一會兒,陸凱恩一無所獲地移開了視線,他沒有在紀斯眼中發現什麼可以帶來回轉和改變的東西。他承認他非常失望。
說出來他自己都不相信,陸凱恩這幾天想了很多關於紀斯的事。
那個人從來到他身邊的那一刻起,就不停地帶來悸動。頂著一張漂亮到邪惡程度的臉,大方接受所有的喜愛和奚落,從不為此自得或懊惱;以蠱惑人心的姿態在夜店出現,舉手投足之間高調得近乎於誇耀,笑起來看得到尖牙的閃光;連續加班三天,襯衫和褲子一塌糊塗,滿臉胡茬,嘴角叼著菸捲,皺著眉頭和上司說話,用果斷的語氣和不容置疑的手勢;常常尖銳激烈到不給他人留有餘地,卻會和善對待值得同情的嫌疑犯;捲起袖子,拿長匙從鍋子裡盛出一點湯汁,吹著氣喝掉,然後燙得嗚嗚叫,捂著嘴跳起來……
就某種層面而言,陸凱恩是認同紀斯這個人的,他豁達的性格和灑脫的做派,敏銳的直感和靈活的頭腦,無畏的勇敢和踏實的勤力,陸凱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