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第1/5 頁)
蕭曼風最後那譏嘲戲弄的笑聲,此刻彷佛還留在他耳畔,他受了許多次冤屈之後,想不到今日還要被人侮辱輕視!
奔行到山巔,天地間更是一片寂寞。
長草深樹,蕭蕭索索,他忽然想起了宮伶伶,但心念轉處,又不禁暗歎忖道:“我孤苦一人,受盡白眼,前途如何,連自己都難以預料,怎麼還能保護伶伶,讓伶伶跟著她們,總要好的多了!”
一念至此,他心緒更是槍然,此地若有酒飲,他使要痛醉一場,此地若有朋友,他也要放懷傾訴!
但此刻天地茫茫,那裡有酒?誰是他的朋友,有的只是寂寞!他方待盤膝坐下,與天地星辰共享寂寞,突然山勢更高之處,飄飄傳下一聲長長的嘆息!
嘆息聲中,充滿悲痛淒涼之意,正與他此刻的心境相同。他茫然四顧一眼,茫然向嘆息傳來之處走去。
人在寂寞痛苦之中,遇著同病相憐之人,便有如磁鐵相吸,展夢白抬頭望處,只見一塊山岩,凌空懸起。
山高之處,星辰更明,滿天星辰下,凌空的山岩石邊,果然盤膝端坐著一條人影,面向蒼冥。
展夢白登上山岩,只見山風強勁,吹得這人影鬚髮飛揚,身子也彷佛搖搖欲墜,展夢白輕咳一聲,道:“山高風勁,被露石滑,朋友你獨坐在這危巖邊緣,難道不怕被風吹下?”
那人影頭也不回,冷冷道:“走開!”
展夢白呆了一呆,遠遠頓住腳步,山風來去,雲霧漸起,展夢白只覺一身飄飄湯湯,彷佛臥在雲裡。
他見到這人影如此孤單淒涼,心裡不禁生出憐憫同情之心,想到自己孤單淒涼時的滋味,他更不忍遽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聽這人影又自悲愴和長嘆一聲。展夢白忍不住道:“朋友你不住長嘆,莫非心裡有什麼悲痛之事?”
那人影仍不回頭,也不說話,展夢白緩步走了過去,每走一步,便試探的輕咳一聲,直走到那人身邊,那人仍未出口叫他走開,他便緩緩坐了下來,道:“獨自傷心,最是愁人,朋友你何苦……”
那人影緩緩轉過目光,冷冷瞧了他一眼,冷冷截口道:“你年紀輕輕,居然也懂得傷心滋味?”
展夢白暗歎一聲,苦笑道:“人之傷心與否?豈有年齡之分……”抬頭望去,只見這人影面目灰白,死眉死眼,彷佛毫無生趣,心頭不覺一凜,目光立刻垂落到這人身上穿著的一制淡黃衣衫上。
黃衫人轉回目光,望著面前無盡的雲霧夜色,緩緩道:“你自有傷心之事,自顧尚且不暇,為何還要再管別人的傷心之事?”
展夢白忙了一怔,長嘆道:“我也不知為了什麼,只要見到別人傷心,便忘了自己的傷心,情不自禁而已。”
黃衫人默然半晌,喃喃道:“情不自禁……情不自禁……人們自尋煩惱,只怕都只因這“情不自禁”四字而已。”
兩人誰也不再說話,彼此心中,俱是心事重重。
又不知過了多久,突見一線陽光,破雲而出,俯眼下望,長江如帶,閃閃發著金光。
黃衫人緩緩抬起眼,緩緩悲歌起來,歌道:
“江南好,風物舊曾黯,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
江……南?”
歌聲悲哀沉痛,最後五字,更是低迴百轉,蕩人心俯。
展夢白聽得如痴如醉,呆呆地出神半晌,只聽黃衫人輕輕嘆道:“一別江南十年。江南風物依舊,只是面目卻已全非了……”低低垂下了頭,那一雙灰黯的眼睛裡,卻已泛起晶瑩的淚光。
他瞑目垂眉,久久不語,展夢白也不願驚動。
日色漸高,天光大亮,山岩下突然響起一連串鈴聲,自輕而響,自遠而近,來勢之速,無與倫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