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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於是簡單的說了幾句,「其實我也不是很懂,只是他爸鼓搗的時候在旁邊見過,他唯一跟我細說過的就是拔節追肥的事兒。」瞎掰。
姜書記的臉色逐漸嚴肅起來,背著手踱步,蒼老的頭顱低垂著,彷彿地上有錢。他的頭髮已經白了三分之二,身上沒有一件不打補丁的衣服,哪怕是夏天穿的紅色背心,也打著五顏六色的補丁,滑稽又心酸。為了社員們能吃上飽飯,他進行了很多次嘗試,成功了,大家覺著今年雨水真好。不成功,大家覺著語錄書記就是愛瞎搞搞。
哪怕是安然,作為一名注重實際的成功商人,剛開始搬來的時候也不喜歡這位動不動就背語錄的書記,總覺著他喜歡搞虛頭巴腦的東西,跟後世遇到的那些什麼街道辦主任啊什麼局長的基層小領導沒啥兩樣。可這幾個月接觸下來,她發現她錯了。
「這樣吧,咱們隊的小麥分兩批,一批按往年慣例返青時節追肥,一批按你說的,拔節再追肥。」他下了很大的決心,麥子就是石蘭人的命,種不好一年都得餓肚子,就像老把式們罵的,他們是在拿著莊稼人的命在瞎搞搞。
可以想見,他下了多大的決心。
安然也很意外,她一開始都沒想到一半一半的搞,這就是現成的對照實驗啊,常規組和治療組每一天都在社員們眼皮子底下,誰都能看見它們的變化,等到了收割的時候,黑貓白貓立馬見分曉。她有信心,只要看見實打實的效果,社員們來年肯定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果然,會上老把式們本來還半信半疑,當聽說兩種施肥方式各半的時候,一個個都不說話了。甚至,為了減小新方法推行的阻力,她還自個兒要求:「保險起見,我相信幾位叔伯吃過的鹽巴比我吃的飯還多,不如我們三分之二的小麥依然用老方法追肥,三分之一用來實驗新方法,怎麼樣?」
該激進的時候鐵著頭沖,該退步的時候也要退。這年輕人是真不錯,老把式們一致覺著。
於是,趕在何隊長回來之前,定下辦法,小海燕生產隊又開始忙碌起來,大家施肥的施肥,撿肥的撿肥,井然有條。現存肥料剛好也只夠三分之二的麥子用,還剩二十天,全隊的孩子出動,撿糞去咯!
就連鐵蛋牛蛋這樣六七歲的孩子都成了撿糞中堅力量,每天跟在牛屁股豬屁股雞屁股後頭,恨不得它們一拉就雙手捧上,因為稱重是算工分的。
天氣暖了,植物旺盛的生命力開始展現,黃芪冒出一根根細苗苗的嫩芽,就跟豆芽似的。就因為這,安然都不敢帶小貓蛋上藥材地裡去,因為上次豆芽燜肉太好吃的緣故,小丫頭現在一看見嫩芽似的植物就要抓,抓來就要塞嘴裡,讓她防不勝防。
一切芽芽,都是豆芽。
當然,既然黃芪苗苗已經起來了,陳六福那兒藥材又很緊缺,安然可並不打算就守著這七八畝藥地發家致富。唯一的方式就是擴大規模,藥材種子多的是,只要有地方種,婦女們有的是力氣,肯定能把苗苗伺候好。
而擴大開荒面積是個大難題。
因為啊,婦女們幹了這麼久,累得都不成形了,好幾個直接就把奶累沒了,她不能把人往死裡用啊。她曾經算半個「資本家」,也沒幹過把人當牲口用的缺德事。
而隊上的牲口,她們又排不到。
帶著心事,安然兜著小貓蛋,上田埂邊轉一圈,看看遼闊的,綠油油的土地,一面有種給貓蛋打江山的成就感,一面又覺著明明多的是荒山野嶺卻沒人力來開,感覺像損失了幾個億。
難受。
忽然,不遠處,一群撿糞主力軍呼啦啦跑過來,跑得最快的是鐵蛋,他甩著兩條瘦瘦的筷子一樣的長腿:「姨,姨你快跑!」
安然一愣:猛虎下山來吃人了嗎?
「快跑啊,鬥天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