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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瑞等在廳上歡飲,溫夫人便進女兒房中來。只見宮花比前夜大不相同,卻似好時一般。見了夫人進來,便以手指著榻下的一個大瓦罐,復以兩手作鬼入罐內的形狀。夫人已解其意,即時出到廳上,對眾人說知。海瑞便道:“是了,這是個邪鬼,知道我們前來,無處躲避,故此藏入罐內。可將罐口封了,還怕他走到哪裡去?”眾人齊聲道:“有理。”
於是夫人引導到來繡房,小姐迴避入帳。海瑞便問:“罐在何處?”夫人令侍婢去拿。只見侍婢再三掇不起來,說道:“好奇怪!這是個空罐,怎麼這樣沉重!”海瑞道:“你且走開,待我去拿。”便走近榻前,俯著身子,一手拿了起來,並不見沉重,笑道:“莫非走了麼?”眾人說道:“不是不是,他既走得去,早就走了,又何必入罐?自古道‘鬼計多端’,故此輕飄飄的,想哄我們是真呢!”海瑞道:“且不管他,只是封了就是。”遂令人取過筆墨,先用溼泥封了罐口,後用一副紙皮,貼在泥頭之上。海瑞親自用筆寫著幾個字:“永遠封禁,不得復出。海瑞筆親封。”寫畢,令人將罐拿了出去,在山腳下埋了。溫夫人一如所教,千恩萬謝;張元便讓眾人復出廳前飲酒。
夫人便私問宮花道:“適間你見甚麼來?”小姐道:“適間只見那披髮的惡鬼慌慌張張的自言自語道:‘怎怎麼海少保來了?’左顧右盼,似無處藏躲之狀。忽然歡喜,望榻下的罐子,將身子搖了幾搖,竟縮小了,鑽在罐內。孩兒就精神爽快了。故此母親進來,不敢大聲說出,恐怕他走了,又來作祟。
適間哪位是海少保?他有何法術,鬼竟怕他呢?”
夫人聽了,心中大喜:“他乃是一個秀才,鬼竟稱他為少保,想必此人日後大貴。”忖思女兒的命是他救活的,無可為報,不如就將宮花許配了他為妻。我膝下有了這樣的半子,儘可畢此餘生了。於是便將海瑞聽見群鬼之言方知你的病源,故此特來相救的話,說了一遍。宮花聽了嘆道:“如此好人,世上難得,況又兼有少保祿命。不知他父母幾多年紀,才得這個兒子呢?”夫人道:“我兒性命,都虧相公救活,無可為報,我意欲將你許配這海恩人為妻。我家得了這樣女婿,亦足依靠,光耀門閭。二則你身有所靠,不枉你的才貌。你心下如何,可否應允?”
宮花聽了,不覺漲紅了臉,低頭不語。夫人知她心允,便著人請了張元進來,細將己意告知,並乞張元說合。張元道:“此事雖好,惟是別府人氏,侄女嫁了他家去,未免要遠渡重洋,甚是不便,如何是好?”夫人道:“女兒已心允了,便是我亦主意定了。煩叔叔一說,就感激不盡了。”
張元聽說,便欣然應諾,走到前邊,對著海瑞謝了收鬼之恩,然後對著眾人說知夫人要將宮花許配海瑞之意。海瑞起立謝道:“豈有此理,小姐乃是千金之體,小生何敢仰攀!況小生是為好意,仗義而來,今一旦坦腹東床,怎免外人物議?這決使不得的。煩老先生善為我辭可也!”說罷,便欲起身告辭。
張元道:“海兄且少屈一刻,老朽復有話說。”海瑞只得復坐下,便又問道:“老先生有何見教?”張元道:“相公年紀,恰與舍侄女差不上下,況又未曾訂親。今舍侄女既蒙救命之恩,天高地厚,家嫂無可酬報的,要將侄女許配,亦稍盡酬謝之心。
二者乃是終身大事,又不費海兄一絲半線的聘禮,何故見拒如此?想必相公嫌我們寒微,故低昂不合,是以卻拒是真呢!”
海瑞聽說,忙答道:“豈敢。區區之事,莫足言恩?瑞乃一介貧儒,家居遙遠,敢累千金之體耶?故不敢妄攀,實非見棄,惟祈老先生諒之。”張元復又再三央懇。
眾人見了,也替張元代說道:“海兄何必拘執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