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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風穿過廳堂,帶來院子裡清淡的白梅香氣來。
至德二年臘月,唐軍叛將皇甫端華自洛陽被押送回長安城。
第 75 章
(七十五)
風在微微地吹著,幹而且冷。冬日晴朗而湛藍的天空無限高遠。此時已然瞧不見南飛的雁群,或者是像秋日裡大團的雲朵。陽光很是強烈,給人身上略略增添那麼一絲暖意。可那若有若無的暖意卻很快會被寒風吹散。高高的延興門佇立在那裡,像是迎接凱旋的將士,也像是在冷冷地譏嘲著某些人。
端華用不方便的手撩起簾子——他的手帶著木枷。強烈的陽光刺得他長長的睫毛顫動著,卻流不出淚水來。
八重雪就坐在車內。隨著車子不住的顛簸,他帶著幾分嫌惡打量著皇甫端華的側臉。端華側著臉,沒有任何表情,經過一月有餘的養傷,他已然被折騰得瘦削了許多下去。由於傷口在舌頭上,成日的流食和總是止不住的出血——儘管量很少,但這麼不住地出,究竟是傷身——端華的雙頰微微凹陷,卻更顯得鼻樑筆挺輪廓銳利。八重雪審視般的目光一直不曾移開。
可他發覺他少了銳氣。那當時殿下長跪請命的銳氣,那種特有的,年輕人的銳氣。端華凝神望著窗外,壓根不曾發覺八重雪在看他。他的嘴角微微向下拉著,顯得有些疲倦。
他放下車簾,輕輕嘆了一口氣。
“這就到延興門了——”他說話還有些不清晰,似乎疼痛難忍。
“是。”八重雪語氣平板。
“……你們打算……如何處置我?”皇甫端華雙手難以行動,說話亦是困難,他只能艱難地比劃著。
“……我不知道。這就到延興門了,自然有人交割。”他冷冷回答。
皇甫端華居然笑了。“我猜……不是要送交大理寺麼?”
八重雪瞥了他一眼。
“我當初給你去了書信,你沒看麼?”
此語一出,二人皆是一愣。八重雪詫異自己為何突然會問出這句話來。端華則猛然記起了某些東西。就在出戰的那一日,的確是有那麼一封信。因為當時時間緊迫,故而落在了潼關,本想著回來再看,誰知那一去……就再也沒能想起……估計它如今已經不知被弄到到哪裡去了。那封信——如此重要麼?值得八重雪再提?
隨即他自嘲地笑起來。是了,一定是很重要了。八重雪,他的老上司,對他從來是不會有半句廢話的。當時他如何就腦子發熱,居然不曾想到這一點。
“……寫了什麼?”
八重雪瞪著他,自己的動作卻有些不穩,使得手上刀鞘碰出些響動來。“啊……你還真的不曾看。”他咬牙,轉頭,僅僅留給端華一個絕美的側臉。
“頭兒!延平門下有人交割!”外面傳來橘的聲音。
“我知道了!”八重雪答應了一聲,轉頭對著端華,語氣冰冷,“下車罷。”
皇甫端華在很久以後也一直能憶起自己下車來時的場景。八重雪語氣冰冷地教他下車,他只是笑了笑。身體已然恢復,武將的習慣讓他彎腰掀開車簾,輕輕躍下車來。儘管雙手拷著木枷,他卻仍然以一個慣常的飄逸姿態穩穩落地。光線反射在延興門城門高高的瓦片上,也直接照射在人的面孔上,皇甫端華被強烈的光線刺痛了眼睛。他深深吸了口氣,下意識地把目光投向城門口。
長安城的街道好似記憶中一般寬闊而乾燥。城門兩側,兵士們整齊地手執長戟分站路兩側,端華眯起眼睛望去,帶頭交接的是位他不相識的官員,那人正在與八重雪說話。於是他無謂地牽起嘴角,可目光流轉之間,他看到了城門邊閒閒立著的一騎一人。他的動作滯住了。
胸口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那些長久以來的傾訴一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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