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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別&rdo;一事，從來都是鄭重處之。哪怕不能完滿，至少也要當面親口說出來。

關霄說：&ldo;偏你毛病多，還要我十八相送不成？&rdo;

林積忍不住一笑，又說：&ldo;三少，倘若我真的走了，你如何打算？&rdo;

關霄冷冰冰橫了她一眼，指著亭子裡，&ldo;看見了嗎？那是我的女朋友。還有那兩個，是我的臂膀好友。我如何打算，跟他們有關係，跟你沒有關係。&rdo;

林積靜靜等他說完，才開口道：&ldo;你知道我不是問這個。&rdo;

她有一次喝多了酒，也顧不得關霄發脾氣，扯著桌子要寫信給林碧初。人活到了某個階段，總會醍醐灌頂一般抓心撓肝地追問自己一個問題：花有葉，葉有根，倘若我今日化作飛灰，該停在哪裡？

當時林積醉醺醺地點著他的鼻子，笑著說：&ldo;你不懂。&rdo;

朝夕相處的時間太久，他們在很多時候不用對彼此長長地解釋。白府是一套老宅子，據說是百年前的懷王府，簷下鐵馬被風吹得琮琮作響，關霄傾耳聽了一會，點頭說：&ldo;行啊，我答應你，回頭老關家的墓旁邊要是還有地方，給你也留個坑。&rdo;

彷彿他真的是一肚子孩子氣。林積沒好氣地倒了杯茶給他，&ldo;票我收下了，多謝三少有心。回頭等我找好房子，便從鋒山府搬出去。不過大臻不能倒，至於要走要留，今後便是我自己的事。&rdo;

關霄&ldo;哦&rdo;了一聲，&ldo;當然是你自己的事。這金陵要是有個天宮，也早被你鬧了八百次了，誰能管得了你？&rdo;

過了一會，又補充道：&ldo;你最好還是走，不然白說了這一篇廢話。&rdo;

林積笑道：&ldo;那就說定了。叫一聲姐姐來聽聽。&rdo;

關霄瞪了她一眼，很不樂意地叫了一聲：&ldo;姐姐。&rdo;

林積便&ldo;嗯&rdo;了一聲，&ldo;今後我寫信給家裡，你拆不拆？&rdo;

&ldo;拆。&rdo;

&ldo;拆完之後呢？&rdo;

&ldo;看。&rdo;

&ldo;逢年過節，你該怎麼做？&rdo;

&ldo;我拿三尺紅紙，糊個空紅包寄給你，也算有壓歲錢的人了。&rdo;

林積&ldo;噗嗤&rdo;一笑，湖上的亭子裡傳來一陣歡呼，人漸次散了。顏濃濃和龐希爾在那邊荒腔走板地喊關霄，關霄便插著口袋走過去。白太太說：&ldo;來，三少也跟我們合一張影。&rdo;

他便站好，扯起一個笑容來。白太太又怪道：&ldo;沒個正形。&rdo;

照相館的學徒說：&ldo;上次軍校合照，有一批照片忘記取，三少的大照片放在浮頭，就是這麼樣笑的。那陣子我們店裡生意可好了，來的都是小姑娘，拍完了還不肯走。&rdo;

顏濃濃&ldo;喲&rdo;的一身，關霄也不惱，笑道：&ldo;那你們沒給我多洗幾張麼？&rdo;

學徒愣愣道：&ldo;洗那麼多做什麼？&rdo;

他笑嘻嘻道：&ldo;反正你也說得我跟堂子裡的頭牌似的了。&rdo;

白太太又拍了他後背一巴掌，他滿亭子躲著跑，顏濃濃和龐希爾想笑，又不敢正大光明地笑，面面相覷著憋氣，白致亞突然說：&ldo;換曲子了？&rdo;

絲竹聲隔著湖水一波波傳過來，《思凡》不知何時換成了《潑水》。貧窮的書生被勢利的妻子逼著寫了休書，妻子改嫁，書生卻做了高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