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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叫人懷疑是不是雨季泛濫的黃河水懸在天上。一個老婦人穿著深灰棉袍，背對他們，執傘等在階上。林積低聲叫道：&ldo;劉媽。&rdo;

她穿的是一身墨綠絲絨旗袍，劉媽是老眼光，從前總覺得林積穿衣行事都出格，就喜歡她穿這樣的衣裳，後來林積果然慢慢地不大碰洋裝西裝了，她又覺得林積就該像從前那樣囂張。眼前這件旗袍綠得如同松濤萬裡青山默默，肩頸曲線宛轉崎嶇，像西洋畫片上的天鵝，但不過幾天沒見，腰身又空蕩了許多。

劉媽突然抬手拿手帕掩住眼睛，然後又急忙換了臉色，帶淚笑道：&ldo;車子等著呢，大小姐，咱們回家。老李燉了……&rdo;

林積打斷她：&ldo;劉媽。&rdo;

小個子軍官上前一步，站在林積身前，硬邦邦道：&ldo;請大小姐務必去亞洲飯店，足一出線，安全我們就不好保證了。&rdo;

劉媽愣愣站了半晌，明知是威脅，仍然一臉不甘，盯著林積的指尖，埋頭在皮包裡翻了半晌，翻出一副薄薄的黑綢手套來，&ldo;是我的，大小姐別嫌棄。三少沒回家，家裡也沒開火，我本來打算帶大小姐去……&rdo;

林積奪過手套，突然轉過身向階下走去，軍官招過車子來跟上。劉媽又連忙跑下去把傘和錢物硬塞給軍官，&ldo;我們大小姐身子弱，要下雨了，勞駕您別讓她淋著！&rdo;

實則林積和淋著也沒有太大區別，面孔煞白著，碎發全濕著貼在頸中，身上的旗袍汗濕過，越發顯得窄腰只有一束。她垂著頭慢慢戴手套，把青紫沾血的十指一一塞進黑綢中，小軍官不敢再看，移開目光，看著窗外飛掠的金陵。

林積一直都沒有說話，過了一會，似乎有些暈車，按了按胸口。小軍官想讓司機開得慢些，又不願開口，直到林積真的差點吐出來，捂著嘴拉了拉門，他才慌亂喊道：&ldo;停車！&rdo;

車子一停住，林積立刻推門下去，兩腿幾乎支撐不住，險些跌倒，彎腰乾嘔了幾下，自是沒吐出什麼東西來。小軍官猜她大概是餓得狠了，於是說：&ldo;先上車好了，等到了亞洲飯店就吃東西。&rdo;

林積起初沒理他，過一陣，又抬頭說：&ldo;劉媽給了你多少？&rdo;

他一愣，林積伸出手來，&ldo;還我一塊錢。這裡有什麼吃的？&rdo;

這裡轉個彎就是平海路三明巷，那間雲吞店鼎鼎有名。軍官帶著她走進巷子，吩咐道：&ldo;一碗雲吞。&rdo;林積便在桌邊坐下，打量了一圈，似乎又困了，扶著額頭打了個呵欠。店家的年輕女孩端上大碗來，只聽一陣脆響，大碗掉在地上打了個稀碎。

那湯上應該浮著一層滾油，小軍官看得分明，熱湯灑了林積一身，露在外面的腳面迅速紅了大片。林積的手腳都遮得嚴實，但是穿得十分單薄，想必燙傷不輕，他不由得斥道：&ldo;怎麼回事？&rdo;

那女孩嚇得抖如篩糠，連忙分辯：&ldo;碗太燙了，我……&rdo;

廚子探出頭來，&ldo;還說什麼廢話？！快去沖水上藥！&rdo;說著就端出冰盆來，&ldo;咚&rdo;地擱在地上。

林積面色十分不豫，拍開那女孩要扶自己的手，起身去了後面。女孩理虧，端起冰盆跟上，又把自己的弟弟攆出來，&ldo;在外頭等著！&rdo;

林積走進裡間，女孩搶上一步，替她推開門。

門一關，鑊聲人聲全都像浪潮一樣被推遠，斗室中沒有點燈，只能看得到窗前簾下一個頎長風流的青年剪影。林積喉中啞澀無比，卻低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