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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鑰匙,我就坐在門口的青石上面,鄰居那個老漢邀我去他家裡面坐會兒,我說不用了,他便搬了兩個木頭凳子過來,陪我坐著聊天。老漢姓李,我打小叫他李大伯,他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在義烏,小兒子在南方,都是打工,文化少,所以也沒有混出什麼名堂來。他坐著,往旱菸槍裡面塞上棕黃色的菸葉,劃根火柴點上,吧嗒吧嗒地抽菸,然後咧開一嘴的黃牙朝我笑,問我在南方混得怎麼樣?
我說一般,現在把那邊的事情告一段落了,準備回家休養一段時間。
他很吃驚,說你不是在東官那邊當大老闆麼?怎麼就不做了啊?
我笑,說啥子大老闆喲,小買賣,跟我爸媽這雜貨鋪子一樣,賣點兒東西。他搖頭,說小左你莫騙你伯伯啦,生屯村的東娃子(就是盤下我快餐店的那個老鄉)去年來你家拜訪,說你在南方混得好得很,跟了個大老闆,是個百萬富翁呢!我笑,說李大伯你看看我這一身打扮,哪像一個大老闆?
我穿這很普通的襯衫夾克牛仔褲,他看了看,說怎麼穿得跟個學生娃娃一個樣子。
我笑著說就是嘛。
又聊了一會兒,他問我:「小左,我聽說你被你外婆下了蠱?」
我心中一緊,問你怎麼知道的?
他抽著煙,說小左你不知道我是中仰村的人麼?兩個月前中仰村七組螺螄坳的那個老頭子來你們家附近,逛了一圈,想朝你們家使壞,我把他拉住了,問怎麼回事。他說你把他堂妹子送到了局子裡,死了都沒得善終,要搞搞你家。我就勸他,說也不怪你,而且你還要幫他堂侄子看著黃家呢。而且你家堂前屋後,都有你外婆佈置得清光鏡、紋路棍,你爸你媽都有看過香的紅繩子,又懂這些,害不了人的,他這才回去。後來我把這事跟你爸媽講了,他們才告訴我,你外婆最後把傳承給你了。
我拉著他的手,說伯,這真的太感謝你啦。他搖頭嘆氣,很惋惜地說:「唉,你在南方搞得好好的,也不知道你外婆為什麼要挑中你?我在苗寨子裡過了大半輩子,見過的養蠱人,沒有一個生活快樂的,『孤』、『貧』、『夭』,大部分人都是『貧』——哼,養蠱養蟲子,能有什麼出息麼?一輩子窮死。知道前街的二寶蛋沒?人家在前村養雞,現在是養雞專業戶了,農民企業家,有出息呢,前幾天還到縣裡面去領獎狀。看看吧,你現在生意又垮了……」
天色已黑,我父母都回來了,見我在這裡,很高興。
母親埋怨我也不提前說一聲,怎麼突然就回來了。我笑,聽著她的嘮叨,心裡面突然湧起了一股幸福。無論我在外面受到多少傷害、經歷多少風雨,家都是我永遠的寧靜港灣。看著父母逐漸蒼老的面孔,我心裡面一片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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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家裡面待了三天,陪著我的父母,也經常被親戚朋友叫過去吃飯。
冬天冷,天亮得晚,我好好享受著這難得的閒暇日子,大部分時間都窩在家裡,沒有網路,沒有電話,有電視,但只有十個左右的頻道,都不好看,連朵朵都嫌棄。這小丫頭無聊,便被我催著幹家務,每次我父母出門,她都被我支使著滿屋子亂竄,有的時候她不願,我就跟她猜拳。她出拳有個特別,眼睛往左瞟是石頭,往下看時事剪刀,盯著前面就是布,很準,結果每次都輸,哭著鼻子擦地板。
我父母回家,看到家裡面一塵不染,十分驚異,都誇我太勤快了,說這些事情本來不用我乾的。
我只笑,也不說——這本來也不是我乾的。
第四天的早上,我母親說我也二十好幾了,感情沒個著落,說給我介紹一個女孩子處物件吧,是對門河那個村子的熟人家的,姑娘以前在外面打工,剛剛回來。我們那裡結婚早,像我這樣的同齡人大部分的小孩都牙牙學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