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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春天充滿著榮光,其中毫無界分之感。你和樹木、母鴨及小鴨、鬱金香、開闊的天空是渾然一體的。那股全神貫注的能量使得鬱金香、百合及嫩葉的顏色格外鮮明。你的感官就是那花朵、那對騎腳踏車的男女,還有那隻在空中飛翔的烏鴉。你和那嫩草、那個孩子是沒有區分的。我們都不知道如何去看,其實看的本身就是冥想。
他是一名聰慧、有洞察力而又熱切的年輕人,大概35歲,有一份不錯的工作。他毫不在意國家主義、種族動亂或宗教信仰的分歧。他想探討的是心中的一個困擾,但是又不想表達得太粗俗。他說他已經結婚,而且有一個小孩。那孩子很可愛,他希望她長大後,世界能變得截然不同。他說他的困擾其實是性,但不是夫妻之間需要調整,也不是有了別的女人。他說性所以會成為困擾,是因為他的內心只塞滿了這一件事。他的工作本來做得挺好,但現在他只熱衷於性幻想。他愈來愈渴望更多性愛中的歡愉、美與溫柔。他並不想和一般人那樣,要不是性冷淡,就是把性變成生活中唯一的主題。他很愛他的妻子,但是他覺得自己已經開始把她當做尋歡的工具。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的性慾愈來愈盛,現在已經是沉重的負擔了。
在沒有討論這個問題以前,我想我們應該瞭解愛或守貞是什麼。宣誓守貞其實一點也不貞潔,因為在誓言底下,渴望依舊存在。如果以宗教或其他的方式壓抑慾望,反而是不貞與醜陋的。僧侶以誓約和否定來守貞,在本質上是一種世俗行為,所以是不貞潔的。任何形式的抗拒都會形成界分的銅牆鐵壁,進而使生活變成戰場;如此一來生活便毫不貞潔了。因此我們必須瞭解抗拒的本質是什麼。我們為什麼要抗拒?是不是傳統中的恐懼造成的——恐懼自己會犯錯或越矩?
受人尊重這件事已經深印在我們心中,因此我們寧願臣服。如果完全不抗拒,我們真的會失衡嗎?我們的慾望會因此而增長嗎?還是抗拒助長了矛盾和精神問題?
自由就是毫無抗拒地度過此生,有了自由,無論做什麼都是貞潔的。“守貞”和“性”是殘忍的字眼,它們無法代表真理。文字是虛妄的,而愛並不只是一個字。如果愛是欲樂,那麼其中必有痛苦和恐懼,如此一來愛便從窗戶飄走了,於是人生就變成了苦惱。我們為什麼要把“性”弄得那麼醒目——不只在我們私人的生活裡,同時也在雜誌、電影、照片和替它定罪的宗教中。人類為什麼賦予這項生活中的事實如此巨大的重要性?為什麼權力和暴力有時還不及性來得重要?
否認是另一種形式的暴力,而性是一項擺在眼前的事實。如果我們只是一名智識的奴隸,不斷地重複別人的話語,如果我們總是跟隨、順從和模仿,那麼人生的大道就封閉了。假如行動不自由,而只是機械化地重複一些動作,一切都無解了。我們一旦無止境地渴望滿足,渴望達成什麼,我們便成了情緒的侏儒,於是障礙就出現了。性是我們唯一非二手的行為。在性行為中我們得以暫時忘卻自己,忘卻自己的困擾或恐懼,當時我們的自我感完全消失了。不只在性行為中可以忘我,其他如喝酒、服迷幻藥或觀賞比賽也可以達到那種狀態。我們追尋的其實是這份忘我的感受,然而一旦認同某些行為、意識形態和意象,性就變成了困擾,於是守貞便格外顯得重要,而性享受、不斷地幻想也變得同等重要。
如果我們看到愛、性、自我耽溺、宣誓禁慾的整個畫面,我們會發現愛、性與守貞是一體的。使人墮落的其實是那份界分感。性可以和無雲的藍天一般貞潔;但是念頭一出現,烏雲便使藍天暗了下來。念頭說:“這是貞潔的,這是耽溺的行為。”“這是必須加以控制的。”“在這裡我可以放縱一下。”因此有毒的是念頭,而不是愛、守貞或性。
心的對話:對於愛的五次對談
愛與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