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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下大雨,她趁機甩開他,坐下之後連餐牌都沒看,只點了杯意式特濃咖啡。
其實她平常很少喝這種飲品,但凡會上癮的東西,她都極少接觸,包括茶。光是這一點,她便算得上是家中的異類了。因為生活習慣傳統的父親陸誠國是他那個圈子裡有名的品茶專家,而母親曾秀雲從事藝術工作過去時常需要熬夜,咖啡就成了必不可少的提神劑,家中有著最專業的咖啡機和各式各樣進口的咖啡豆,而曾經作為曾秀雲的經理人,在面試時必然會被詢問到的一項能力就是:磨咖啡的技術如何?
如果這項不過關,其餘的工作經驗再豐富也是白搭。
對於這一點方晨十分不能理解,她總感覺自己與母親的習性完全無法融合,從母親的潔癖,到母親對自己喜愛事物的某種近乎偏執的狂熱。
正因為自覺不能融合,所以母女關係曾經一直不算太好。而反觀陸夕,則似乎不存在這種困擾。
在方晨的眼中,自己的這位親姐姐不僅從頭到腳完美得不像話,就連性格都屬於相容幷包型。她甚至說不出有什麼東西是陸夕不喜歡或不能接受的。
陸夕能將紅茶綠茶的種類和烘焙工藝說得頭頭是道,也能僅憑味蕾辨別出各種咖啡的細微不同,儘管這都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但倘若有了一個反面形象做對比,那就立刻顯出她的可貴來。
對面彷彿有什麼東西輕輕一晃,逐漸飄遠的思緒被立刻拉回到現實中。方晨下意識地抬起頭,此時窗外雨勢已經明顯減緩,遙遠的天邊烏雲慢慢散開,從層層堆疊的縫隙中隱約露出一線放晴的日光。那赤白的光芒穿透落地玻璃窗恰好照在來人身上,一頭暗金色的及肩長髮竟似乎比陽光還要耀眼。
這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西方男子有著極為深邃的五官,鼻樑微勾,一雙眼珠的顏色近乎湛藍,彷彿白晝下泛著粼粼波光的海水。他朝方晨微一欠身,顯出極良好的教養,操著美國口音,從性感豐潤的嘴唇裡吐出一串英文,紳士般地詢問方晨自己是否可以在她對面的座位上坐下來。
這樣的搭訕方式很普遍,方晨抱歉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想被打擾。那人也不勉強,轉身在另一張桌邊落了座。
與這個城市裡多數外國人輕鬆隨意的風格有所不同,這個男人的穿著十分考究,衣褲剪裁合合體、質料挺括,一看便知價值不菲。就連發型也彷彿是專門打理的,雖然長到肩膀卻並不顯得凌亂邋遢。
不是所有男人留長髮都會好看,偏偏這樣的髮型很襯他,顯得瀟灑飄逸,頗有幾分藝術氣質。
兩張桌子相鄰,隱約有濃烈的古龍水氣味夾雜在咖啡特殊的香氣裡飄過來,令方晨下意識多看了他兩眼。
結果卻讓她不由得怔住。
幾乎每一次轉過去,她的視線總能與他對上。那個陌生男人一邊優雅地喝著咖啡,一邊目不轉睛地觀察著她。
他的眼神裡有著明顯的探究之意,在她身上來回打著轉,卻又似乎銳利晦暗,沒來由的令人不舒服。
方晨有些不悅,心想即使是西方作風也不該這樣沒禮貌。她沉了沉嘴角,連表情都不自覺冷下來,可是那人卻若無所覺,只是面露微笑地回望她,眯起漂亮深邃的藍眼睛,如同對待一位老朋友般地舉了舉手中的咖啡杯致意,聲音不輕不重地恰好讓她聽見:“美女,這杯我請客。”
他的語氣有一絲輕挑,但表情卻又彷彿誠懇。方晨沒有回應他,她無意在這種事上佔人便宜,眼看著外面雨勢已歇,便從包裡抽出兩張紙幣壓在杯墊下,起身欲走。
那個男人的視線果然隨著她而移動,照例是那些毫無掩飾的,直直盯在她的臉上。
她沉著氣,抓起皮包從他身旁經過,明明已經走出好幾米遠,這時才聽見那男人再度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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