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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對不起,先生,實在擠得太厲害了。&rdo;
&ldo;真不好意思,聖公民。一個蠢貨推倒了我。&rdo;
如此這般幾次後,保羅漸漸對這些道歉充耳不聞。這些話裡其實沒什麼感情,只有一種傳統的敬畏。他不再想周圍的人群,心裡卻回憶起自卡拉丹城堡少年時代以來的這段漫長日子。他究竟從什麼時候起踏上了這條道路,遠離卡拉丹、通向這樣一顆星球的這樣一個擁擠的廣場?他真的已經踏上了這條道路嗎?他說不出自己究竟為什麼踏上這條路,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和動機。他的動機和各種各樣糾纏在一起推動他前進的力量實在是太複雜了,很可能比出現在人類歷史上的其他任何驅策力都複雜得多。他固執地覺得,自己仍然可以避免等在前方、已經清楚可見的宿命。但洶湧的人潮推著他向前走去,恍惚中,他感到迷失了方向,無法主宰自己的生命。
人群擁著他上了臺階,進了神廟的門廊。人們安靜下來了,可怕的體味越來越濃烈‐‐酸臭味,汗味。
侍僧已經開始晚禱的各項準備工作。他們平板的吟唱蓋過了所有聲音‐‐低語聲、衣服的沙沙聲、急促的腳步聲,以及咳嗽聲‐‐講述著某個發生在遙遠地方的故事,女祭司在神聖的入定狀態中訪問過那裡。
她騎上太空中的沙蟲!
她穿過滿天風暴,
到了一片吹拂著微風的陸地。
在毒蛇的窩巢我們酣然入睡,
因為有她守護那夢遊的靈魂。
她把我們藏在陰涼的洞穴,
只為避開沙漠的酷熱。
她潔白的牙齒熠熠閃光,
讓我們在黑夜裡有了方向。
她那美麗的髮辮,
把我們盪上極樂的天堂!
只要有她,
到處是花兒的甜美芬芳。
巴拉可!保羅想到了一個弗瑞曼人的詞語。留神啊!她也可能爆發出憤怒的激情。
神廟的門廊裡豎著一排排又高又細的燈管,模擬出蠟燭的火焰。燭光搖曳,保羅彷彿回到了古代。他知道,設計者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整個場景都是對古代生活的模仿。製作精細,而且效果不錯。這裡頭也有他的手筆,為此,他恨自己。人群裹挾著他經過一道高大的金屬門,進入了巨大的神廟正廳。這兒光線黯淡,閃爍不定的亮光來自頭頂上很遠的地方,大廳盡頭是一個被照得透亮的祭壇。祭壇後面的黑木上刻著看似簡單的花紋,這是弗瑞曼神話中的沙地圖案。看不見的燈把燈光射在警戒門的能量場上,形成一道彩虹。吟唱的侍僧在那道彩光之下列成七排,和彩虹構成奇異的反差:黑袍,白臉,嘴巴和諧一致地開合著。
保羅觀察著身邊的香客,突然間十分羨慕他們的專注,他們那種聆聽真理的虔誠。可他卻聽不到什麼真理。他們似乎在這裡得到了某種自己無法得到的東西,某種能夠撫平他們精神創傷的東西。
他想慢慢朝祭壇挪近點,可一隻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他不得不停下來。
保羅四下看了看,發現了一個老弗瑞曼人探詢的目光‐‐藍中透藍的眼睛,濃密的眉毛,好像似曾相識。一個名字在保羅的腦海里閃過:拉西亞,一位穴地時代的夥伴。
保羅知道,在擁擠的人群中,如果拉西亞動武的話,自己完全束手無策。
老人靠近了些,一隻手放在黯淡的沙色長袍下,無疑緊握著嘯刃刀的刀柄。保羅選了一個最適合反擊的位置。老人把頭靠近保羅的耳朵,悄聲說:&ldo;和其他人一起。&rdo;
這句暗語確認了他的嚮導身份。保羅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