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頁(第1/2 頁)
茹茹對所謂的「王郎」十分好奇,但王郎只託老翁送了菱角和橘子,人卻沒有再出現。接連幾日,茹茹恢復體力,迎著山霧和昭昭去採了幾回杜仲,割過幾把蘆荻。昭昭卻逐漸有了心事,晾過衣裳,她托腮嘆氣:「他怎麼不來了呀……」
茹茹沒有再追問,回味著橘子的味道,她忽然說:「這橘子我以前吃過的。」
昭昭也在猜測茹茹的來歷。她試探著說:「這是洞庭橘,你是洞庭來的嗎?」見茹茹茫然,她倒有些同情她,便起身指著山影,「翻過這道山,再往北走,看見洞庭湖,就是漢人的地方了。」
茹茹說:「我在荊湘嗎?」
昭昭輕聲道,「自從漢人來後,我們的洞主和寨王們都被趕跑啦……」她搖頭時,身上的銀鈴鐺也隨之叮叮作響。
茹茹手上空無一物,連衣裳都是昭昭的,她問:「我隨身的那些物品都去哪了?」
昭昭迷糊地看著她,「什麼……物品?」沒等茹茹再問,昭昭耳朵一側,說:「阿翁在叫我了!」牽起茹茹手腕,踩著石階到了江畔。
阿翁用土話叮囑昭昭:「不要那麼多話。」
昭昭訕訕地答應著,偷瞄一眼茹茹。她有點嫉妒茹茹,但也喜歡有她給自己作伴,生怕茹茹記起自己的來歷就要離開竹樓,昭昭不再多嘴。拉著茹茹上了扁舟,昭昭說:「我阿翁最會講古了,阿翁,你講外面的事給我們聽吧。」
落日殘霞下,江畔清靜了,阿翁放下櫓,說:「外面的事,有那麼好聽嗎?」阿翁在江畔捕魚擺渡,來往行人見過無數,聽了滿肚子的奇人異事,最能給昭昭解悶。架不住昭昭央求,阿翁說:「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這些年,外面哪天不是打打殺殺的?柔然人你可聽說過?他們最會養鷹,磨的鷹爪子比刀子還利,哪家小女子多口舌,要被它們抓掉下嘴唇的。」說著瞪了昭昭一眼。
昭昭咯咯笑,她不信哪個女人不愛囉嗦:「這麼說,柔然女人都沒有下嘴唇囉?連被皇帝迎進洛陽後宮的柔然公主也沒有?」
阿翁信口胡謅,「柔然公主若像你這麼愛打聽,那大概也只有半邊嘴唇。」寨子裡的人對皇帝沒那麼尊崇,皇位換人做,今天姓桓,明天姓元,也沒什麼區別,「說起來,洛陽那個皇帝也是蠻子,鮮卑人和柔然人搶了幾輩子的牛羊和女人,最後連洛陽城的龍椅也被他們搶了。正經漢室在建康哩。」
「阿翁不是漢人,卻比漢人還知情?」
「那是自然——」阿翁搖了一輩子櫓,未見得有多少真知灼見,只模仿旅人故弄玄虛的語氣:「國璽在誰手裡,誰就是漢室正統嘛——戲文裡都是這樣唱的。」
昭昭冥思苦想,「那國璽到底在誰手裡呢?」
阿翁笑呵呵,「聽說,當初樊登率軍攻入建康華林蒲時,元脩把它丟進了千畝荷塘裡,那淤泥深呀,誰進去都得淹死,樊登只好作罷。也有人說,當初衣冠南渡,國璽陷落洛陽,桓尹和齊王爭個你死我活,卻被齊王麾下的一名幕僚攜國璽私逃,去東海國做了和尚了。」
昭昭急道:「後來呢?皇帝就放過他了嗎?」
阿翁道:「和尚都要剃頭呀,剃了頭,都長得一個樣,誰能分得清呢?後來,那和尚圓寂,連人帶璽一起燒成灰了,皇帝為這事,連全天下的和尚都恨上了,燒了許多廟,砍了許多禿腦袋。」
昭昭撲哧一笑,「阿翁你又胡說了。國璽是玉做的,水火不懼,怎麼會燒成灰?」
阿翁奇道:「哦?你倒見過了?」
昭昭嘟了嘟嘴。她嚮往著建康華林蒲的千畝荷塘,「華濃夫人到底長什麼樣呢?」
見過的,沒見過的,都這樣說,阿翁便也這樣感嘆了一句——「那可是個美人呀……」飲了口茶湯,他調轉船頭,「太陽落山了,回去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