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第1/2 頁)
姑姑說,多娜學習上聰慧,有點似你堂哥。你堂哥……將來是天才還是庸才很難說。說完輕輕嘆一口氣,轉而看向了車窗外。
多莉沒接話,往常姑姑不會說這些。奶奶愛幹的事兒她都不幹。奶奶話癆,她就偏不願說話。以前元宵節家裡聚,姑姑只會在廚房幫忙,忙完圍裙一解飯都不吃就回家了。就算留下了吃她也不說話。
車到站了,她隨著姑姑下車。她環視四周,她從沒有來過。姑姑回頭看她,說等會回去給她買冰激凌吃。她問姑姑這是哪兒呀?姑姑也環視四周,而後指著一個高聳的、冒著白煙的煙囪說:我們要去那裡。
她問那裡是幹嘛的呀?
姑姑問,你害怕死人嗎?
她說害怕。
姑姑朝她伸出手,緊緊地牽著她的手。
她問我們要去看死人嗎?
姑姑說去認認。隨後問她,你見過你姑父嗎?
她搖頭,我只見過照片。
她後來記得很清楚。那天姑姑牽著她的手去殯儀館,說接到派出所電話來認屍的。她們在停屍房前駐足了很久,姑姑確認她要不要進去?她原本是非常恐懼的,但她在那一刻奇妙地感受到姑姑是希望她進去的,她也不知道哪兒來的一股莽氣,還朝姑姑笑了笑,說我跟你一塊兒進去。
那天從殯儀館出來姑姑笑得特別燦爛,她從沒有見過姑姑笑得那麼燦爛過。倆人坐在返程的公交上,姑姑說了很多她爸小時候的趣事兒。倆人還吃了冰激凌,原本姑姑說她要請的,掏錢的時候發現錢不夠。最後是她掏的錢。
後來那一天的很多事都模糊了。她始終記得姑姑牢牢牽住她的手,記得姑姑燦爛的笑,記得倆人在街頭舔冰激凌,記得姑姑說:冰激凌可真甜呀多莉!
也記得她第二天乾的大蠢事——她把積攢的所有零花錢找爸爸換了兩張一百塊,卷一塊放地上踩踩踩,踩成髒髒扁扁的,然後在姑姑面前佯裝是撿到的。她當時沒看懂姑姑的複雜神色,直到她步入社會後在很疲倦的一天傍晚,忽然就懂了姑姑當時的神色。
那是洞悉一切後的瞭然。
田螺奶奶就是太閒了,孫子孫女們都長大用不上她了,她這才想起自己的閨女。她總是趁孔玲上班後,三天兩頭地過來家裡打掃,洗洗床單曬曬被褥,再拌餡捏一盤肉餃子,捏一盤素餃子,捏好凍去冰櫃裡。她身體越是累心上就越是痛快,總是忙活大半天后心情舒暢地回自個家。
孔玲不承她情,少在這兒自我感動了!她也總是坐在家裡沙發上一面往嘴裡塞餃子,一面跟孔爸通電話,說她明天就給門換個鎖芯,讓他給推薦個換鎖的。她這話少說問了孔爸三次,孔爸也少說推薦了三次。
田螺奶奶還頻頻上門做個回訪,打聽到孔玲哪天休息不上工了,她就倚去她家門口,問上回捏的肉餡餃子對味吧?說那肉可是後腿肉,貴著呢!往常她在家捏餃子都買肥肉。
孔玲蜷著一條腿盤坐在沙發裡津津有味地邊看偶像劇邊應她,不知道,餵狗了。
田螺奶奶也不生氣,說可惜那狗了。接著聽見電視裡喊「小瓶蓋小瓶蓋」,她猜到是哪部連續劇了,毓真和多莉那姐倆去她家就討論劇情。她在家也看了兩眼,男男女女談情說愛的沒意思。她真誠地向孔玲推薦《大宅門》,說兩年前剛播的時候她跟她爺爺天天看。現在她爺爺守在電視機跟前看那啥,演李鴻章慈禧袁世凱的叫啥共和國?光李鴻章吃個魚……又是筷子又是刀叉又是勺,作妖,給我一雙筷子我五分鐘就吃完了。
馬上要期末考了,考前班裡那幾個女班幹先扎一塊兒,然後散去,其中一個學習委員坐在孔多娜的課桌前,說孔多娜,高二開學後你競選體育委員吧!
高二開學後就是秋運會,去年秋運會班裡女生就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