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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拍了拍春蕊肩膀。
春蕊遲鈍地扭頭,眼神困惑地看向劉晉拓,隨後完全出於生理需求本能,抬手將耳塞摘掉,「嗯?」
瞬間動作,反應過來自己都楞了一下,不過儼然遲了,劉晉拓重複一遍剛才的話,她聽得清楚。
春蕊只好正常與他交談。她無緣想起初次見面時,嚴文徵說話拿捏的老派,忍不住吐槽:「嗯,看著哪像要奔四的老年人,20來歲的大小夥兒都不一定有他這般神采。」
「男人40一朵花。」劉晉拓笑著打個哈切,吐出一段長長的白霧,他有些睏倦,想想自己才芳齡二八,竟然熬不住早起,說:「我有理由懷疑你在內涵我。」
春蕊抬起她略顯蒼白的臉,道:「也在內涵我自己。」
兩人面面相覷片刻,劉晉拓嘆氣感嘆:「咱倆對比之下,嚴老師更顯難得。」
春蕊無奈聳肩,垂在肩側的頭髮順勢在空中盪了盪。
「你發質真好。」劉晉拓說著,抬手朝她後腦勺摸了一把,檢查接發處是否有鬆動。
「謝謝。」春蕊十分得意,「這輩子大概沒有禿頭的煩惱。」
劉晉拓朝天翻個大白眼,他吸吸凍僵的清水鼻涕,說:「我的媽媽,真冷啊,凍死我了。」
天氣極端,有陽光就暖和,一旦陰下來,便是刺骨的寒冷。劉晉拓在室外呆了一陣,已經被寒風吹透了,他跟春蕊擺擺手告別:「你當你的梁竹雲吧,我去找個地兒,烤烤腳。」
他話音一落,轉身跑開。春蕊看這邊嚴文徵和全德澤也收了勢,似是打完了拳,她重新塞上耳塞,往米線館走。
米線館的後廚有間小門,出來便是通向二樓住宅的樓梯。
樓梯狹窄,兩側牆壁的白漆斑駁脫落。春蕊小心避開搬攝影器材的工作人員,拾級而上,二樓就是梁竹雲的家。
50平的房間,各種雜物亂堆,能看出梁冬封和冷翠芝兩口子不愛整潔。
春蕊沒在客廳停留,直奔梁竹雲的房間。
上學時,課本里有句話——藝術的真實就是情景的真實,情景處於首要地位,情景統攝著每一件事物,證實演員身處何處,所以,展開想像,精力越集中於環繞的環境,演員越相信自己扮演的角色在某個維度真實存在【注】。
春蕊記憶深刻,所以,她試圖在梁竹雲最最私密的空間裡走近梁竹雲的內心,猜一猜她曾經想什麼。
但梁竹雲房間的陳設實在太簡單了,一張15x2米的床,一個簡易衣架,一張書桌,書桌靠窗,桌面零星散落著兩三張泛黃的方格紙,紙張一角被一本壞掉的新華字典壓住。
梁竹雲初二才輟學,按說她該有很多課本,不過,春蕊轉念想到,這姑娘成績糟糕,反映遲鈍,大機率在班級裡是被嘲笑和捉弄的物件,對學校不會有眷戀,對課本難以生出愛惜之情,直接廢品處理賣錢反而更實用。
春蕊拉開凳子,坐在書桌前,用她白皙修長一看就是精心保養過的手指緩慢撫過這些單薄的東西。
她腦海里陡然又生出一個略顯幼稚的想法,「梁竹雲平時生活真有這麼悶嗎?真的什麼都不做嗎?連言情小說都不看嗎?躺在床上就可以睡著嗎?」
春蕊難以體會,更難以置信,因為她的學生生涯雖然置身當時覺得漫長煎熬,但過得還算開心,有和朋友的打鬧,有情竇初開開始學著暗戀男生,更有討厭的事情——被父母逼迫著練琴。情緒起伏變化,一眨眼可以笑得燦爛,一扭頭可以哭得傷心。
少女階段,她與她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極端。
然而,無法與人交流始終顯得孤單,聽不見使得生命更顯枯燥。如果硬要用「孤單」形容梁竹雲靜無波瀾的內心,春蕊覺得她工作以後的心境更為貼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