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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林越顯得蒼鬱黑沉,抹上古銅綠的色調,散漫、豪放。田野上剩下的禾根在溼潤的氣息中發出嘹嘹嚦嚦的沒落的聲音。他們來到村口菜園的籬笆前,隱隱地聽到菜園裡微微的一種聲音,一音長一音短,跟秋蟬的低鳴般悽切悲涼。
“是什麼東西?”
“你看,又來了一隻小鹿子,這回你可不要去傷害它了。”謝桂貞一眼就發現了昨天那小鹿子流血的地方站著另一隻灰白的小鹿子。它的表情似乎很憤怒,眼睛裡放射出一絲異樣的光芒。這時它張望著這菜園的主人,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
劉椿古說:“古怪,古怪,這回來了一隻雄鹿。”
“它是來找它夥伴的,它肯定是那小鹿的丈夫……”
“你說話真逗,你簡直是故事大王。我去抓了它。”
“是的,一定是那小鹿的丈夫,它是來複仇的。”
“復個卵仇,我去抓了它。”
劉椿古抓起一根籬笆杆子瞄準菜園裡的雄鹿子,狠狠地向它飛擲過去。雄鹿子靈敏一躲,杆子箭似的插到雄鹿身邊的泥土裡。雄鹿子不驚不慌,還是站在那裡,伸了伸脖子,眼眶中閃著淚花。劉椿古這時候握緊柴刀要進菜園去,謝桂貞拉住他:“你不要去它的身邊,它要咬死你的,趕它走了去。”
“鹿不會咬人的。”
“不咬人也放了它去。”
“你太傻了,那塊肉可饞人呢,今天我們又可以曬上一串臘肉了。”
劉椿古走進菜園一把將那雄鹿子按倒在地,用篾條綁捆住它的兩雙腳。捆住了的雄鹿子奇怪地哭泣著,淚珠一滴一滴流了出來。謝桂楨望著它心驚膽戰。劉椿古對謝桂貞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吃驚的?我也聽說別人遇到過這種事,說要好好的送走它,這種事我可第一次親眼看見,但我不會相信有什麼鬼名堂。”
謝桂貞望見雄鹿子的眼睛裡充滿了仇恨。
“它失去了它那個夥伴,它現在是很孤獨的了,就像你講的,我離開你你會感到我死了,它的……都失去了,我卻還在你身邊哪。”
“它孤獨?它也會孤獨?”劉椿古笑著道。
“我想出去當小學教師那你為什麼也不讓去?就是同樣個道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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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沒給我生下孩子呢,就想溜出去,這不是把我爸媽氣死?他們老人家多想我們儘早生個孩子,不知怎的,你老懷不著……唉,我懷疑你沒那個哩,那個,那個懷孩子的子宮袋子……要不是怎麼一回事啊,我們都睡覺兩年啦,不生蛋的母雞也得屙一團屎……”
謝桂貞眼珠裡一陣衝動,隨即要緩緩流出一條發亮的小溪來,可是她剎地把它剋制住了。然而謝桂貞感到有一種酸溜溜的味道襲擊著她,有一縷麻繩緊繃繃的揪住著……
她有一顆願望時刻銘記在心底。她不甘心在爹爹坑淡漠地一天過著一天,如煙似霧的希冀常常包圍著她越曬越溼似的靈魂,一時間支離破碎,一時間顫顫萌芽。本來,她是在絕望之中來爹爹坑的,來爹爹坑企圖尋找一條生命的源泉。她在劉椿古溫暖的懷抱裡曾將過去了的一切幻想化為烏有,雲消煙盡。她力求從自己嚮往的境界中解脫出來,但是她逃避不了它。在爹爹坑裡,山水是那樣清秀,那樣讓人迷惑,但在她的心目中永遠壓抑著蒼白的寞名的空虛,漫無目的的大山似乎在向她傾斜地壓下來。於是她時而見到自己是一隻欲飛的小鳥,而這小鳥的腿被什麼東西纏住了,它很想呼喊,掙開纏住它的障礙。這些感覺不知從何時每天以一股新的力量束縛著她。奇怪的是每當她處於這種心亂如麻的狀態時,劉椿古的影子老是像一隻雛雞,在母雞慈愛的翅膀之下躲避風暴一樣,不斷在她的眼前閃現著,重複著。她日漸地對劉椿古產生了一種憐憫而不是出於內在的刻骨的感情,她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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