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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能有什麼前程?還不是嫁人。榮淇漫應著,脫了鞋只著足衣,走到棋秤前看昨晚未下完的殘局。
她一向如此,看上去木木的,有時一整天也不說一個字,既不如大小姐能說會道,也不如三小姐嬌憨可愛,下人們私下議論紛紛,都說她是個沒前程的,有福也享不了。
偏太守大人偏愛她,說她外訥內秀。
不過她也是個好伺候的,從不挑吃撿穿,嫌東嫌西,也不為難下人。
只是啊,人心苦不足,一日兩日的寬和不爭,還能叫人念聲好,時日久了,旁人倒習以為常,不以為這是好處了。
日影緩緩地移動,斜斜映在窗紙上,也映在她的臉上,那臉頰上,絨毛細細的,滿是少女才有的青澀。她一動不動,半邊臉浸在日光裡,金色的,不像真人,倒像是,像是一尊菩薩,一尊佛。
養娘被自己的聯想唬了一跳,按著胸口定定心,聲音不自覺地帶了幾分討好:&ldo;回四小姐,夫人派人請小姐過去用飯呢。&rdo;
&ldo;知道了。&rdo;榮淇頭也不抬,在棋盤上按落一粒白子,口中應著。
想也知道,種夫人怎麼會願意在吃飯的時候看到她們,這必是做父親的榮太守的主意,想在分離前最後相聚一次。
這幾年大周收成不好,北邊草原上也遭了災,西戎人過不下去,已經叩關了好幾次,掠去不少財物人口。
聽說那邊去歲雪災尤其重,一開春,漠南王庭就發金狼令,命各部落各出人馬若干,組成了一隻浩浩蕩蕩的大軍來犯。
這隻軍隊號稱扣弦之士五十萬,大周這邊不敢怠慢,也忙調兵遣將,因為皇帝身體不好,所以是太子親徵,這會兒金黃鑾駕已經出了京兆。
幽州地處前線,榮太守身為一州最高軍政長官,絕無可能未戰先逃。但兵兇戰危,誰也不敢保證一定安全,女人家柔弱,把妻女送回京中,也是無可厚非。
在公事上,榮太守是個沉穩能幹的官員,但在私生活上,又是另一副面孔,風流花心,見新忘舊,可要說他無情吧,有時候他又很多情。
比如現在,他自己心裡也知道,妻子種氏內心非常憎恨自己的這些庶女。這場仗還不知道要打多久,等她們回了京裡,自己老孃是個不管閒事的,那她們的婚事就完全落入了嫡母的掌心。以妻子的性情,到時還不知道要怎麼對付她們。
恐怕自己六個女兒,能落得個好下場的只有她親生的老三吧。
儘管她們都是蠢蛋,一想到這裡,還是讓做父親的心裡很不好受。因此他今晚破例對幾個女兒敬的酒來者不拒。
倒讓幾位小姐好一陣受寵若驚,席上一時香風鬢影,嬌笑連連。
在場的所有人裡,能體會到他心情的只怕只有種氏夫人和榮淇。種夫人帶著一種夾雜著微微恨意的快意笑容看著丈夫,轉頭給女兒夾菜盛湯,問寒問暖。榮淇提著一隻玉質酒壺自斟自飲,喝得比榮太守還多。
府裡養了不少歌姬舞女,都是權貴們的玩具,用途和骰子雙陸差不多。榮太守雅好音樂,在前院吃飯時總要叫人演習歌舞佐餐,無奈今晚席上有六個未出閣的女兒,不好看歌舞,只得罷了素日裡的那一套,正正經經的用了一餐飯。
一時用過飯,榮太守還要去書房辦公,便先起身走了,行到門口,又回身道:&ldo;老四你來,為父有話問你。&rdo;
榮淇的酒已是有些多了,呆了一呆,慢吞吞應了一聲&ldo;哦&rdo;,起身隨他去了。
月上柳梢,園中寂寂,偶爾傳來一兩聲人聲,更顯幽謐。榮太守一把燈籠放下,父女兩人齊齊打了個酒嗝。
他一下子笑了,三十多歲的男人,一笑起來頰側還有個深深的酒窩,又甜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