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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鬨笑一聲,又有嗚哩哇啦的嗩吶聲起。
阿祖偷偷挪了挪屁股,坐了一上午她也累的慌,幸好竹滑竿頭上有遮陽布,不然在六月的太陽下走一上午早曬暈了。看看身邊一個個曬得黑泥鰍似的半大小子,有的半剃了頭,有的還拖著長辮兒,半敞著的土布小褂寬鬆的大腿褲子,露出的手臂小腿鼓囊囊的有結實肌肉,沒有特別精瘦乾癟的,看來族叔說的楊家富足不是騙人。
這四川的鄉下還沒有被抗日戰爭波及,平靜的、安詳的、不帶血腥味的生活讓阿祖喜歡,迥異於上海那邊的青山綠水也讓她新奇,其實更多的是十七歲的少女還不太明白嫁人意味著什麼,她尚在幻想要好好記住和體驗當下的一切,等回了學校就能成為與姐妹們之間的談資。
山路崎嶇顛簸,竹滑竿合著單調的喜樂發出吱呀聲,上山時後面的壯漢舉高上臂,而下山的時候前面的小夥抬高雙手,那猶如鐵鑄一般的雙臂肌肉糾結,有汗水順著肌膚紋理肆意流淌,阿祖一路坐的平穩,看著眾人臉上質樸的笑容有種被保護的安全感油然而生,對於即將到達的楊家大院也不那麼排斥。
又上了一道坡視野豁然開朗,阿祖發現這是走到了一個山脊樑上,原本茂密的松柏林變得稀疏,一條山路蜿蜒在山脊之上,腳下的黃土變成了碩大無比的石巖,往前行進不久一個突出的山崖口突兀的出現在視線裡,像張開的狼嘴。尖長的上顎形成天然的遮蔽,而下方平整的地方有人工打磨出的歇腳石臺。
迎親的隊伍在這裡停了下來,嫁妝的箱子被散放在路邊,滿頭大汗的眾人都擠進陰涼的石巖下歇息,阿祖在龍嬸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麼妹兒,要解手不?」她貼在耳邊小聲問。
阿祖點點頭。
「青娃子。」龍嬸大聲招呼,一個十歲左右的娃兒跑了過來:「站這裡守著。」
黑黑的娃兒點點頭,將鼻涕用手背一抹。
龍嬸拉著阿祖又往前走了七八十米,然後轉向路旁的小樹林,將口袋裡的草紙塞過去兩三張,然後急急提著褲子往旁邊跑去。
等她再出來的時候,發現紅衣的阿祖站在一塊突出的山石上向遠眺望,紅紗的蓋頭被掀起來露出水汪汪的大眼睛。
「看啥?」龍嬸脖子一伸:「哎呦!這裡能看到油房彎勒,看,哪裡就是楊家大院。」
阿祖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有大片白牆黑瓦的屋簷出現在視野裡,四川農村常見坐北朝南的三邊大院,一個挨著一個密密麻麻的擠滿了小小的半山坳,在往前是還有百米落差的山澗,青山松柏看不到底。
「嬸兒,那白色的是什麼?」阿祖用手一指,沿著大院邊緣有蜿蜒白色的高高石牆,將整個院落圈圍起來。
「那是垛子牆。」龍嬸嘆口氣:「雖然咱們這裡沒小鬼子,但有土匪呢。」
四川歷來多匪患,常有人用窮山惡水出刁民來形容四川的土匪,但實際上四川的土匪絕大多數並非食不果腹的農民,要知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四川山多得很,老百姓隨便往山旮旯一鑽開個荒田養活一家子不餓死根本不是難事。
但四川難就難在收稅,山路難行林密多野物,造就了四川彪悍民風,在土槍出現之前家家備有砍刀獵弓那是常事,自家吃不飽哪能交稅?所以暴力抗稅逃役的現象頻頻發生,官府無法只能組織自己的武裝力量。但權位更替、亂世兵閥無數的小型武裝團體被各勢力排擠吸收,而沒有吸收掉的這些人裹著逃戰的兵油子,作惡殺人的逃犯,無賴的地痞流氓形成剿滅不盡的流匪。
跟活不下去要起義的農民不同,這樣的悍匪手段更為兇殘和惡劣,便是取代朝廷管轄四川的軍政府也只能採取安撫的態度,楊家這樣的大戶一年有近一半的收入會透過楊縣長流入他們的手裡,再能做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