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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東西拍在桌上,胸膛劇烈起伏。
時年歸雁十三,面容稍顯稚嫩,她心疼林昭昭,憤恨官府不作為,卻也無可奈何,小聲勸說:「姑娘別生氣,氣壞了身子,傷口好像開了……」
林昭昭低頭看手,她記得鐵勺的邊緣,劃過肌膚血肉的冰涼,她手指慢慢壓在傷口上,從疼痛裡,找回些許鎮靜。
是了,民不與官鬥,她便是再有能耐,又能如何?難不成學戲班子唱的那樣,來個御前告狀?
她輕聲哂笑。
鬥不過,那就換種辦法,看著被她抓皺的地契,林昭昭慢慢撫平,神思沉沉。
林堂遠走,百歡樓還在,她可以僱人摸清百歡樓的底細,再伺機行事,調查伊始困難重重,好在京郊的乞丐顧念這位老僱主,主動幫她盯梢,具體如何便不必細說,大約八個月後,在她十五歲時,才窺見真相。
乞丐頭子來信,裴家二爺,也便是老靖國公的弟弟去了百歡樓,和老鴇李如月一副老相好的模樣,有個小孩乞丐偷偷混進去,還聽到牆角。
那話大抵是,李如月怨裴二爺薄情,用完百歡樓,讓百歡樓險些惹上官府,就不再來。
裴二爺又說,是家裡的吩咐,況且官府也不會真查抄百歡樓,他也是避嫌,這不是來了麼。
捏著薄薄的紙,一陣寒冷,從林昭昭腳底襲向頭頂,如墜冰窖,她花了許久,才慢慢緩過神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她不甘心。
她和裴劭之間,差在哪?裴劭能學突厥語,她也能學南詔語,裴劭征伐沙場,她能理順家中資產,再說她比裴劭少吃六年飯,她不比裴劭差啊!
只是出身差了些,所以,高人一等,就可以無視王法,折磨他人?
她受夠了。
鋪開紙張,林昭昭寫了很多信,每一封信的最後,都是重重的「與君絕」三字,可這些信,一封也沒能寄往西北。
那年,西北戰況激烈,突厥在一年前重創西北軍,西北軍折損老國公和林尚等名將,因此,這一年,突厥聯合他國進犯,來勢洶洶。
戰報一封封地送往京城,大街小巷,都在議論此事。
這時候把這封信寄出去,林昭昭不知道會對裴劭造成什麼影響。
她冒不起這個險。
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少年人的愛情,哪有那麼容易當斷則斷。
何況她只有裴劭,她知道自己離不開裴劭。
夜半三更,林昭昭將一封封信,遞到燭火下,看火苗舔舐它們,紙張扭曲變焦變黑,一個個憤恨不甘的字,消泯在火的灼燒下。
這一年年末,她收到裴劭報行程的訊息後,推算時間,到京郊等他,日頭西落,便看裴劭單騎縱馬,身影颯然,他一看到她,眼睛驟然一亮,宛如天邊淡月下的長庚星,他快馬加鞭,臨到她面前幾丈,也不管馬還在跑,便翻身急奔,猛地抱起她,轉了半個圈。
他的雙臂那麼有力,他的懷抱那麼寬闊溫暖。
林昭昭心口跳得很快,她掙扎:「幹什麼呢,放我下來……」
他爽朗大笑道:「什麼時候出來等我的?想我沒?」
她賭氣:「不想!」
裴劭放下她,俯身用力吻她花瓣般的雙唇,傾訴思念:「可是我想你了,吃飯想,睡覺想,打仗也想。」
「每一次衝進突厥大軍裡,我都在想,只要打敗他們,我就能回來找你了。」
因趕路,裴劭身上衣裳還未換洗,皆是塵土泥垢,還有汗漬,林昭昭窩在他懷抱裡,雙手環抱住他。
那一刻,她釋然了。
她輕聲說:「裴劭,你的刀,是對著敵人的,有你在,我,京城的百姓,和整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