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頁(第1/2 頁)
回家時,坐在舅舅來接他們的車裡,桑渴頭靠在舅母的肩頭,小聲說:「對不起。」
舅母心疼她,只說:「沒事,小渴只是累了,睡一覺就好了。」
紅燈亮,舅舅嘆息著,遞給後面一包紙巾。
她不經常發病,她只是接受不了而已。
虛假的諾言,一聲不吭的別離,身後空無一人,被拋棄,被排擠。
她在日記裡寫。
屍體,屍體,全是屍體。
人的,動物的。
人的一生要經歷兩次窒息,一次是從媽媽肚子裡,一次是將死時的神魂抽離。
可是為什麼我不一樣,在河流裡,在手掌心,很多次很多次。我討厭窒息。
最後筆畫凌亂的,可是我羨慕屍體。
——
搬來寧市整半年,她被送進了醫院。
舅舅當時剛剛考上建築師,還要去外地進修,是舅母陪著她去的。
她的精神狀態不好。
就是在那,她認識了dawn。
一個很悲憫,很博學很睿智的人。
他似乎能懂她,也似乎只有他能懂。
那次長達七個小時的封閉治療,效果似乎很明顯,桑渴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再覺得難受,也沒有情緒波動過。
她在家的活動範圍也變大了很多,從臥室到客廳再到樓下的小花園,跪著推搖籃,哼曲兒照顧年幼的表弟,打掃屋子,擦洗地面。
她還是不喜歡窗戶,不喜歡透光的東西,不喜歡晃動的車廂,不喜歡狗不喜歡金魚。
她在家,基本上窗簾都是緊閉的。
每天夜裡翻來覆去,唯一的念想,就是反反覆覆看那幾條簡訊。
手機屏泛出的螢光色,映照在她一雙寂寂平靜的瞳孔裡,她身體蜷曲著,耳機線鬆鬆纏裹著脖頸。
上面寫著:
[會有人愛你]
[一切都來得及]
看著看著,彷彿真的有一道很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呢喃著細語。
左耳是不斷傳來的舒緩的沒有文字的音樂,右耳是擺設,鼻息裡是他送的香薰。
可是真的,真的來得及嗎。
桑渴不知道,她只是突然地,開始懷念起,被人擁抱著的感覺。
兩具溫熱的身體,會跳動的,緊挨著的,她懷唸的,浮躁的夜晚。
她想,於是她用被褥包裹著脊背,腳抵著床板,安心的閉上眼,假裝像這樣被人從身後擁抱著。
如此,一連多日,她再沒做過夢,哪怕夜裡突然心抽搐著睜開眼,腦海里也沒有絲毫夢境的印象。
她喜歡這樣的感覺。
沒有壓迫,只有絕對的安心。
又囫圇過了兩天,她終於捱到了,醫生按照慣例打電話詢問她最近好不好的日子。
六點鐘的時候,桑渴喝了些舅媽為她專門熬的粥,喝完就回到臥室,將門鎖好。
默默等待指標駛向『7』。
等啊等,手機終於隨針擺歸位而振動起。
咔先是一段短暫卻讓她覺得無比冗長的忙音。
緊接著:
「晚上好。」
「睡的好嗎?」
電話那頭的聲音,乾淨、好聽的,準時的,微微帶著笑意的,真誠的。
她趴在桌子上,一邊開著擴音,一邊用舅舅給她買的錄音筆錄著音,一邊說:「我很好。」
緊緊扒著手機的聽筒,她甚至連對麵人的呼吸聲都不願意丟棄。
名叫dawn的醫生很想說的官方,但總是忍不住問她一些別的瑣碎之事。
他似乎能透過手機,瞥見少女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