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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良久，慕容煜終於戀戀不捨抬起了頭。

他輕輕擁著她，下巴摩挲著她的鬢角。

沉默了會兒，他低聲問：&ldo;你知不知道，剛才我看見你照顧傷兵，是什麼心情？&rdo;

阿璃撇了下嘴，&ldo;怎麼，你見我照顧別的男人，還幫他們上藥，心裡不痛快了？&rdo;

&ldo;我有那麼小氣嗎？&rdo;慕容煜沉聲笑了笑，繼而肅顏道：&ldo;我知道，你那樣做，是為了我，為了大燕……我難受，是因為我本應讓你過上養尊處優的日子，可眼下卻……&rdo;

阿璃抬手掩住了他的嘴，揚頭說：&ldo;誰說是為了你？我心腸好，我樂意幫助人，不行嗎？&rdo;

她微垂下眼眸，移開了手，&ldo;當初，原就是我勸說你南下宛城，我又豈會介意這其中的艱險？只要能同你在一起，別說只是打個仗，就算是去闖鬼門關，我也不會有半點懼怕。&rdo;

慕容煜目光熠熠地凝視著阿璃，半晌，緩慢而鄭重地說道：&ldo;從十幾歲起，我就開始在戰場上廝殺，十多年來，出生入死，經歷過無數次危險，受過許多次傷。

以前，也曾有過顧慮，擔心要是自己死了，王兄會傷心難過，或是，再也見不到你……

但今日中箭的那一瞬，我突然很害怕，害怕自己就這樣死了，留下你孤零零的一個人……&rdo;

阿璃抬頭望著慕容煜，心底湧出一股夾雜著絲絲甜蜜的酸澀。

相比起死亡，她其實，更懼怕孤獨。

而不知何時，慕容煜竟已讀懂了她的這份畏懼……

所謂相知相守，大概就是如此這般在朝夕相處相濡以沫的點點滴滴中，悟出彼此的愛憎喜惡，潛移默化地將對方看重的事放到了自己心頭最要緊的位置。譬如他的責任，譬如她的畏懼……

她依偎到他懷中，靜默了片刻，忽然想起什麼，&ldo;剛才你說你中箭了？傷在了哪裡？怎麼不早點說！&rdo;

慕容煜牽了牽嘴角，淡淡地說：&ldo;肩胛處中了一箭，不礙事。&rdo;

阿璃小心翼翼地除下他的鎧甲、外袍，揭開衣領。

肩胛處，有一道皮肉撕裂的傷口，像是中箭之後用力撥出所致。

她匆匆出帳尋了些傷藥繃帶，又打來清水，清洗處理過傷口，仔細包上繃帶，一面數落道：&ldo;你總誇自己沙場經驗豐富，結果連箭傷都不會處理！那箭頭又不是針頭，你直接拿手用力去拔，只能讓創口裂開，白白受罪！真是個傻子……&rdo;

慕容煜笑了笑，說：&ldo;我是一軍主帥，胸口插著支箭的話，還如何穩定軍心？別說是支普通羽箭，就是倒鉤箭，我也會馬上拔出來。&rdo;

這時，程武在帳外求見。入帳後，他嚮慕容煜稟奏道：&ldo;大夫說予誠的傷不要緊，過兩日就能下榻，只是上馬還有些困難。&rdo;

慕容煜點了點頭，&ldo;剛才回營時已經跟你提過，寡人意在突襲華陽關。你安排手下得力的副將，連夜準備，明日就將予誠和其他傷兵送往汧城。餘下的八萬人也同時拔營，藏入二十里外的赤涯坡中，待天色轉黑，便隨寡人南行突襲。&rdo;

程武抱拳領命，卻又遲遲沒有退出帳去。

他朝阿璃瞟了一眼，踟躕半天，終於下定決心似的跪倒在慕容煜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