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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年齡尚小。二丫頭上冬時定了親,夫婿是村裡開油坊的王老爹的小兒子。人嗎?娘見過,告訴她生得很健壯,也算清秀和氣。二丫頭沒什麼不滿意的,每天忙完家務,她就準備自己的嫁妝。
這一天,城裡寧國府出殯,各種執事陳設光豔奪目,人馬車輛壓地銀山一般浩浩蕩蕩而來。二丫頭隨村裡人看了一場好熱鬧,回家做晌飯去了。不多時,竟有兩個神仙一般的少年公子向這邊走來,進了她作活的小屋裡。其中一個,一身素白的打扮,衣襟繡滿雲水紋樣,眉目含情,模樣是她做夢也想像不出的好看。他看到炕上的紡車,伸手搖轉了,兩隻漆黑晶亮的眸子專注地看著它,嘴角帶笑,彷彿想起一件最為動心的事兒來。二丫頭忍不住叫了他們一聲,他忙罷手,陪笑解釋了。於是她紡線給他們看,只覺得一張臉像火燒一般,心中怦怦亂響,舉手投足,都像是在踩在春天冰雪化盡了的田地裡,軟綿綿得沒著沒落的。那穿白衣的公子就站在她身後,一種滿樹薔薇花般的香氣包圍著她。
他正要說什麼,二丫頭忽聽得娘在叫自己,她愣了下,丟下紡車,慌慌張張地離開了。
半年後,二丫頭出嫁,新房設在油坊東頭的一間小偏廈子裡,颳風的時候,總能聞到一陣油糟那說不清的味道。她與丈夫過得還好,偶爾想起那天的事,就像墮入一個溫柔的夢裡。
第二年春天,二丫頭和幾個姑嫂到鄰村的廟裡燒香,遇到了張家大院的小兒子張玖。他一直尾隨著她們,二丫頭回頭正要發作,忽然發現他穿了一件白色的長衫,在春風裡揚揚灑灑。
二丫頭與張玖私通。一次,她又以燒香為名與他偷偷見面,不料丈夫王三隨後跟來,撞破了他們的好事。廝打中,王三失手,搗芝麻的石杵砸在張玖的頭上,張玖倒地身亡。
當地的保甲報了案,王三充軍,二丫頭處絞刑。
這是大故事裡最無味的小故事。本來,我們可以將其杜撰成另外一種美麗,但是小人物的命運總是有點悲哀吧?編排一個無中生有的故事也要符合事實。對他,這是一次無關緊要的邂逅,對她,這次偶遇卻使她的思想偏離了原來的軌跡,然後,這小小的改變又影響了她的一生。在故事裡,分了主角和配角;在人世間,分了英雄與蟻民。教科書告訴我們,歷史是人民群眾創造的,是,但是人民群眾就不用再分成單獨的個體了麼?
曾經看過一篇小文章,說是河邊一些將要乾涸的水窪裡,流動著許多小蝌蚪。一個小男孩看見了,就用手捧起來往河裡扔。有路人勸他說,將要乾死的蝌蚪那麼多,你是救不完的,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呢?小男孩說:“不,很重要,起碼對這一條重要。” 他又捧起一隻蝌蚪扔到大河裡。
佛法有云:眾生平等。但在命運裡,實在是有人作了主宰,有人作了道具。
金庸的《天龍八部》也是我最喜歡的書,讀過多遍之後,緊張之處平緩下來,再細看與大主題作鋪墊的小人物。卻說大理皇子段譽揹負著國色天香的王語嫣出逃,西夏武士隨後追趕。大雨之中,見東北方向有座大碾坊,便扶王姑娘下馬躲避。二人跨進門去,不料卻驚了兩個在此偷情的農家青年。他們從屋角稻草堆中站起來,都是十###歲的年紀,衣衫不整,頭髮上沾滿了稻草,臉上紅紅的,神色十分尷尬忸怩。四人相互說了幾句話,倒也相安無事。
本來,這村子就是這金阿二自幼長大的村子,碾房也是村裡人出資合建的碾米房,段譽與王語嫣,純粹是冒然闖來的入侵者。今日金阿二趁著雨天無人,和相好的姑娘在此親熱。此前,他們已說了好一陣子話,阿二講回家就催父母趕緊把親事辦了,娶親的時候,要去賃一頂掛錦緞幔子的新轎。
按照正常的發展軌道,兩人本該無波無折地度過美滿的一生。但是這個雨天的突發事件破壞了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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