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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小佩坐下來,杜一鳴正在談關於權力制約的問題,他認為權力與資本的結合是造成目前社會狀況緊張的根本原因,如果不能夠制約權力,那麼,權力將會極為野蠻地擴張為不受任何約束的力量,它會吃掉土地、資源、銀行資產,吃掉能夠搞到手的任何東西,同時,它也會吃掉社會良知,破壞掉社會和諧,使社會處在尖銳的對立之中。
紀小佩對這些問題考慮很少,所以杜一鳴的話沒給她留下太深的印象。
仍然是周肇基吸引著她。
周肇基從全球化角度談中國當代文學。他認為,在未來幾年裡,政治對文學的幹預也許會減弱,文學相對來說會有一個相對寬鬆的環境,這是產生重要作品的適宜時機。現在對文學構成威脅的是逐漸形成潮流的消費文化,是文學的低俗化。他猛烈抨擊了當前流行的幾部所謂美女作家的惡俗之作,指出事情還不僅僅如此,一些重要作家也正在降低自己的文學品格。他提到胡楊,說胡楊在經歷了《國色》事件以後,基本上喪失了對生活的敏銳感覺,喪失了對社會人生進行探索的勇氣,走向了唯美主義……他說,固然可以把胡楊的這種轉變歸結為某中擠壓的後果,也不能排除消費文化對作家的影響,他認為這是整個社會價值觀出現擺動在作家當中造成影響的必然結果。
方伯舒教授因為感冒顯得很虛弱,他不想或者說沒有精力多談,只簡單說:&ldo;這種影響可能會持續相當長時間。&rdo;
杜一鳴說:&ldo;某些人能夠容忍惡俗卻不能夠容忍崇高,不能容忍嚴肅的思想,這是我們這個時代的文學脫離民眾,脫離生活,不能產生偉大作品的根本原因。&rdo;
紀小佩插言:&ldo;從傳統上來說,我們最缺少的實際上還是人文主義的東西。我們的文化本身就缺少這個東西,再加上&l;文化大革命&r;這樣的政治運動,壓抑了曾經出現過的思想成果……&rdo;她談到&ldo;五四運動&rdo;和三十年代作家作品,&ldo;這是讓人非常悲哀的事情。&rdo;
杜一鳴眼睛明亮地看著她‐‐‐杜一鳴頑固地認為漂亮的女人沒有思想,剛一開始他對於房間裡出現這麼一個女人很不以為然,他完全沒想到紀小佩還能夠進入交談,並且會有這樣的思想。
周肇基贊同紀小佩的意見,說:&ldo;整個社會,無論傳統還是現實,缺少的都是這個東西……&rdo;他講述了最近發生的一次造成七十多人死亡的礦難,從而在思想上呼應了杜一鳴剛才的觀點。
……
惟一這次偶然的談話對紀小佩的影響非常大。
紀小佩完全沒有想到在這個渾渾噩噩的世界上,周肇基竟然不是惟一思考著的人。從此,她和周肇基一道經常參加各種形式的學者聚會。這些學者大多是體制外的漂游者,但是他們具有真正有價值的思想。世界突然在她面前開啟了一個大門,這裡有旖旎的風光,有奇妙的音響。她傾聽他們對政治、經濟、文化所做的精闢分析。這些分析在媒體上是見不到的,她在這裡瞭解的歷史也不是教科書上的歷史。他們描述的現實正是她感同身受的現實。她第一次在現實和感覺沒有斷裂的情況下感知這個世界,她身心兩方面都感到異常輕暢。
有一天,已經成為她精神生活一部分的周肇基對她說:&ldo;痛苦不是因為痛苦,痛苦是因為你不能把它作為痛苦向你的靈魂言說。&rdo;
是的,每個人的痛苦是不相同的。學者痛苦於國家民族的苦難,痛苦於在社會發展程序中產生的嚴重的社會不公,權力者痛苦於得不到更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