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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等,神仙也弄不明白。只是到了相當熟稔以後,於而龍和蘆花——主要是充滿好奇和追求,探索和思考的游擊隊長,才悄悄地問他那些洋話是怎麼個意思?可是要他用老百姓的語言,來解釋sentimental的涵義,詩人費難透了。甭說在四十年代,現在有誰來嘗試一下,保管也不容易。
但這並不妨礙他們之間與日俱增的友誼,心和心在逐漸靠攏,革命是他們牢牢聯絡的紐帶,但激情卻是焊接劑。哦,還有,詩人那直到今天也不隱諱,而且是並不衰減的對於蘆花的真摯情感——那時人們多麼坦率和忠誠呀!這樣,他們一起度過了石湖的最美好的時光。所以後來,傳說詩人在戰鬥中犧牲的訊息,曾經使他們多麼悲痛了一陣啊!
但歷史有時會重演的,巧合的情況也經常發生,要不然也就不能稱之為充滿戲劇性的世界了。是陽明使他們相交結識;三十多年以後,又是他讓於而龍和勞辛重逢敘舊,然而卻萬萬沒有想到,是在政委的追悼會上。
“你還是不要去了吧!”謝若萍勸說著她的老伴。
“不,我爬,也要爬去參加追悼會的。”
按說革命隊伍裡,並不存在那種舊的倫理道德,但於而龍一直把陽明同志,趙亮同志,還有一些老領導,當做是自己的前輩,起心眼裡尊敬他們。不顧他老伴的勸阻,到底趕去參加這位“恩師”的追悼會。等他走進靈堂,致悼詞的一位負責同志都快要結束他的講話了。
他只好在肅穆的人群后面垂首站立,那位負責同志無法抑制激動的情緒,時不時地把講稿捏在手中停下來不做聲,而且是長時間的停頓,大家也都沉靜在自己的哀思裡。此時,在寂靜的靈堂裡,聽得出欷哽咽的聲音,出席追悼會的,絕大多數都穿軍服,而且有把子歲數的部隊首長也不少——他女兒畫中的那位老兵也該來的,然而遺憾,他在面壁!一般講,人老了就不大容易激動,但一個個竟至於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可見人們對死者懷念是多麼深切了。
悼詞裡提到的死者在南方根據地,在蘇浙皖,在蘇中蘇北,在江淮地區工作戰鬥的歷史。那些聽來怪熟悉的機構名稱,部隊番號,使於而龍回到了戰火紛飛的年代裡去。尤其一聽到抗大分校,立刻想起了蘆花,她曾經去學習過,而且還想起來,當她學習結束後,政委仍照顧地把她派回石湖。在離開抗大時,政委把他自己手抄的《共產黨宣言》(記得還是根據早年陳望道的譯本,工工整整抄寫下來的)鄭重地送給蘆花:“這是我給你和二龍的一份紀念品!”在抄本扉頁上,有他的蠅頭小楷,並排寫著蘆花二龍的名字……於而龍不敢想下去,因為他和蘆花的婚姻,曾經有過許多議論,直到今天,還可以說是餘波不息。想起最初的政委的第一次支援,那等於是一份結婚證書呵!從此,才得以理直氣壯地在銀杏樹下有了一間新房,是多麼不容易衝破那重重思想束縛,盼到了這一天呀!哦!不敢再往下想去,他擔心湧塞在胸頭的感情,會控制不住從眼眶和喉頭衝了出來。
“我們是幸運的一代,經歷了一場偉大的革命;然而我們也是不幸的一代,因為我們受到了多得多的挫傷和痛苦,有些,完全是不必要的……”於而龍想起不久前陽明開導自己的話,心裡覺得堵得慌,他努力穩定住自己,因為他老伴直是囑咐:千萬千萬不要激動!
離他不遠,站立著一位同樣遲到的弔唁者,他瘦削枯乾,亂髮蓬鬆,拄了根老氣橫秋的手杖,一直不能安安生生地老實待著,左顧右盼,躁動不安,惹得周圍的人都不很滿意。
追悼會最後在悲慼的氣氛裡,大家魚貫地繞骨灰盒一週退出靈堂,每個人都放慢了腳步,雖然再看不見他親切的面容,聽不到他溫和的聲調,但還是希望在訣別的時刻,多停留一會兒,向政委作最後的道別。
於而龍凝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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