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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衛國眼睛都有些看直了。

只有在公社裡，他才見過一個吃商品糧家幹部家的小孩穿白球鞋。不知怎麼回事，他一直都記得那人穿著白球鞋走路輕盈的樣子，還有旁邊小孩看著他那羨慕的眼神。

沒想到程愛華姐妹也穿上了，好像帶著某種光環似的，顯得那麼精神。他不小心動了動，身上的肥料褲子刷刷地響。不知怎麼回事，剛才還讓他得意的褲子突然穿著不自在起來，恨不得多長兩隻手，好捂住褲子上的字。

程愛軍沒有新衣換，但他眼珠一轉，噠噠跑進屋拿出了書，小臉抬得高高的，&ldo;我還有畫書看呢。&rdo;

《十萬個為什麼》，程衛國認出了書上的字，看起來就很厲害。如果剛才衣服還只是讓他有些小失落，看到這書則讓程愛軍羨慕得恨不能他是程愛軍，好去看裡面是什麼內容。

樊香自然注意到了程衛國的灼灼目光，只是她沒想到兩件新衣服、一本書能讓人變成這樣，垂頭喪氣又無比渴望。

她並不討厭程衛國這個孩子，過去摸摸他的頭，&ldo;我們現在要去縣城，買了書回頭給你看好不好?&rdo;

程衛國有些臉紅，好像自己在覬覦別人的寶物一樣，但又不捨得拒絕，忙點頭走了。樊香正準備鎖屋門，程愛華道：&ldo;媽，等一下。&rdo;她拉著程愛紅進屋裡很快又出來了，換上了原來做的布鞋，還斜挎著鼓鼓的布包。

樊香問，&ldo;裝的什麼那麼鼓?&rdo;

&ldo;我和愛紅的新鞋，等到了照相館才換，免得一路上給弄髒了。&rdo;還笑嘻嘻地解釋，&ldo;剛才是不想看程衛國炫耀，他走了我們自然得愛惜新鞋。&rdo;

原來家裡有好吃的好的衣服，都是先讓二叔家的弟弟們挑的，她和妹妹只有羨慕的份，沒想到有一天她們能反過來讓程衛國羨慕。

媽媽暈倒之後的生活比原來好太多啦，真希望能一直維持下去。

看看腳下的泥土地，樊香覺得女兒想得很周到。&ldo;你這麼愛惜東西是好的，要記得衣服是為了讓我們舒服，但不能作為炫耀的東西。&rdo;

&ldo;為什麼不能炫耀?衛國哥不是就穿著新衣服高高興興來我家?&rdo;程愛軍是個好奇寶寶。

雖然孩子們現在不一定懂，樊香覺得也得把道理教給他們，&ldo;其他的都是外在的東西，一個人，最重要的還是自身的本領和良好的品格。這才是一個人最重要的寶貝。&rdo;

&ldo;知道了，媽!&rdo;程愛華拖著長腔。

&ldo;知道了，媽!&rdo;程愛軍不知道是否明白，也跟著學。

程愛紅抿嘴笑。

等到坐腳踏車了，程愛軍又有了問題，他不願程愛華摟著他坐在爸爸的腳踏車後面，嚷著要讓媽媽帶。

直到程愛華哄他說爸爸是男子漢力氣大，讓爸爸帶媽媽能稍輕鬆一些才行。

一家人騎著車向縣城出發，程伯紹有時候猛登一下，速度很快，讓程愛軍興奮得嗷嗷叫。快到縣城的時候遇上兩個巡邏的民兵，把手裡的槍一伸，攔住了他們，&ldo;下車檢查!&rdo;

程愛軍嚇得閉了嘴，把身子縮到了爸爸後面。

程伯紹推著車上去寒暄，&ldo;同志，這是怎麼回事?要檢查什麼?&rdo;

民兵仔細看了他們的介紹信後，這才緩和神色說：&ldo;快過節了，我們怕有階段敵人不安分在縣城作破壞，抓得緊了些。&rdo;

程伯紹點頭道：&ldo;應該的，應該的，領袖教育我們，世上最怕認真二字。大家都認真，才有我們現在的生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