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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輩子沒有出過山的人,面對外面的一切,除了惶恐,還有戰慄的不安,以及那麼一點點的可憐幻想。
小籬爹背著小籬,三娘背著剛滿三歲的花小杵,花耗背著貓兒,夥同看似沒有被傳染的人一同翻山越嶺,在泥濘的山體中,一腳深一腳淺地向通往城鎮的關卡走去,以為,那是希望。
大家跋涉了泥腿子,直到邁不動步伐,才倚靠在樹旁,做短暫的休息。
然而,任誰也想不到,連月來大雨,讓山體在瞬間滑坡,待大家反應過來時,只做驚弓之鳥,四下逃竄……
當黑漆漆的土地掩蓋住曾經的翠綠,堵塞往返&l;花蒲村&r;的唯一通道,也葬送了小籬爹爹的性命。
但,那被泥流吞噬的小籬爹爹卻倚靠在大樹上,用粗糙得雙手支撐起小籬那被驚傻了的身體。
眾人借用樹幹,費了極大力氣才將小籬救了出來。
三娘悲泣的哭聲遊蕩在整個山野,與嚇傻了的小籬形成強烈對比。
陰霾天空下的風,如同怒卷的狂龍,毫不憐惜地肆虐著人們的身體, 颳得人臉頰生疼,衣衫噼啪作響。然而,人們卻渾然不覺一樣。多日來的生死離別,讓人們在痛中失去了知覺。
當貓兒醒來時,只是看見呆滯的小籬以及為數不多的泥濘臉龐,每個人都是如此的失魂落魄,眼中沁著灰色的萎靡,如同死一般沉寂。
貓兒在被泥巴覆蓋的人中找不到自己熟悉的笑臉,那種靈魂上的驚慌使她不安地站起,脫離耗子的懷抱,在寂靜無聲中張望,突然瘋了般往自認為家的方向奔去……
耗子眼疾手快地抱住亂竄的貓兒,緊緊護在懷裡,用孩子的身體護著貓兒,保護著這個即使山體滑坡中都不曾被他扔下的小生命。
貓兒伸出爪子撓著,使勁踢打著四肢,想要掙脫耗子的鉗制,仍舊奶聲奶氣的聲音變得尖銳刺心,一聲聲喚著:&ldo;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rdo;
耗子緊緊抱著貓兒,強裝著小男子漢的架勢,忍著流也流不盡的眼淚,沙啞著乾涸的嗓子同樣大聲的嚎叫著:&ldo;沒家了!沒家了!通往村裡的路被泥流堵死了!&rdo;
貓兒七年來積攢的淚水在這一天滂沱,狠狠衝擊出眼眶,即使模糊了視線,眼睛仍舊準確地盯著自以為家的方向,口中發出如同小獸般的哀嚎,尖細、悲鳴、無助、不安……
耗子將貓兒賽入自己的懷裡,用不寬厚卻非常結實的臂膀,為貓兒圍出一個圈,無聲地愛撫著。這一刻,仍舊是孩童的耗子決心要變得強壯,讓貓兒不再如此哭嚎,那聲音聽在耳朵裡,會刺得心,好痛好痛……
大家怕山體再次滑下泥流,於是強支起疲憊的身體,繼續向山的另一邊趕路。
悲傷,是留給時間來緬懷的,不適用於掙紮在存活邊緣的人。
貓兒的眼睛被淚水沖刷成紅色的寶石,用袖子狠狠擦了擦川流不息的鼻涕,最後一眼望向有家的方向,乖巧無聲地拉緊耗子的手,離開了歡笑了七年的家。
未來,是什麼?若是腳下的路,那只是泥濘。若是天上的鷹,亦是冷箭下的犧牲品。
對於未來,我們唯一慶幸,還有最寶貴的……自己。
誰主亂世顛沛流(二)
趕下山的路,似乎即漫長,又遙遠。
耗子問右手拉扯的貓兒:&ldo;貓兒,餓沒?&rdo;
貓兒搖頭,問:&ldo;耗子,你知道眼淚是什麼味兒嗎?&rdo;
耗子點頭:&ldo;知道,鹹的。&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