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第1/2 頁)
單青山一滯,抬頭問:「那此案……」
話未說完,一道銳利的目光如利劍破空而來,擊得他立刻埋首。他赫然住了口,把剩下的話堵在嘴裡。
顧煊擱下筆,微微往後一靠,目光停頓在他身上,聲音淡而沉:「厭夜軍律。」
「唯令是從,唯主是隨,不問因情,閉目塞聽,嶽峙淵停,斷流渡津。」單青山幾乎下意識背出來。
他越背到後面,聲音越走越低,直到最後吞嚥入喉。
唯令是從,不問因情。
他違了軍律。
顧煊漠然,聲音駭人森寒:「你知道怎麼做。」
三十軍棍。
單青山垂首抱拳稱是,僵著身子,退身出屋。他輕輕帶上門,在門外站定,長長舒了口氣,抬手擦額角的汗,僅那麼一會兒,他便已全身汗濕。
同行的兄弟叼著根草翹著腿,聽說單青山又要捱打,眼皮一抬,滿心疑惑:「你怎麼又要領軍棍了?」
單青山沉沉往他邊上的長凳一趴,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別提了,剛剛報了步家的事情,照以往的性子,主子早該下屠殺令屠盡步家滿門了。」
閔英取下嘴裡的草,「怎麼,沒下嗎?」
「奇怪吧,」單青山撇撇嘴,「不僅沒下,還讓我明日去郡主別院當值。我沒憋住,問了一句。」
閔英一頓,放下高翹的腳,照著他的頭來了一下:「軍律怎麼說的,活該捱打。」
「不過也奇了,這事怎麼又和郡主扯上關係了。」他重新坐回去,「你說咱們主子對郡主是不是怪怪的,從來可都是不近女色的悍刀一口,而今不僅貼身大袍都給了人家,鐵面嗜殺的性子都因她改了,怪哉。不,不像,咱們主子不像是為美色所動的人,西域艷女都能扔出營帳絞刑示眾,他怕是在下一盤彌天大棋。」
單青山心裡覺得他說得有理,他們主子從來公而忘私,自不會在一名女子身上花太多心思。只是這、這也太怪了。
他雖這麼想,面上卻重重「哼」了一聲:「你也該打,妄測主子心思,看來上回是沒被打夠。」
閔英斜了他一眼:「今兒個軍棍在我手上,你好好說話,我考慮輕些。」
單青山閉口不言了。
閔英站起身,收了玩笑的新色,正色道:「不過,你當真不該問那句。咱們主子向來用兵如神,決勝千里,你見他用奇兵用得少嗎,哪一回不是大獲全勝的。」
單青山越想越覺得自己蠢,擺擺手道:「打罷打罷,爽快點兒,往爺身上招呼。」
閔英隨手撈過一根軍棍,把草含回嘴裡,道:「那你可受住了,按軍律這手勁兒輕不得,你別怪我。」
「屁話多,打!」
他們這頭聊得頭頭是道,話題中心人物尚在裡屋。
顧煊坐在檀木交椅上,閉著眼,彷彿入定了一般。深綠竹影嵌於圓窗中,在他身後沙沙晃動,清風撩起他的衣擺,搖曳出一抹繁亂的弧度。
清風恣意,吹得楠木案上薰香裊裊,顧煊五指來回摩挲。
近日,只要他一得閒,眼前便會出現那抹嬌瘦的身影和那張秀氣無暇的小臉,驚慌失措的、喜出望外的、楚楚可憐的、劍拔弩張的、小心翼翼試探的……
其餘的情緒他都瞭然因由,只有「喜出望外」他頗為不解。她初遇他,便認得他,稱他皇叔,聲音驚喜如得蒙赦。可他們生來至今,僅有兩面之緣,且時隔多年並無往來……
顧煊第一次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難不成,她那並非是「喜」嗎?不是喜,何以明眸清亮,眼底笑意盎然?
他執掌厭夜軍多年,攻城破敵,自詡目光精利,至今尚未有人另他如此費解……
又沉思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