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頁(第1/2 頁)
「天亮了。」我說。
e
敲門聲恰在這時響起。
敲門聲響了五下,停頓,又響了五下。我和她屏息躺在床上,聽著敲門聲一陣緊似一陣。
「把外套給我一下。」她說。
她把外衣披好,坐在床上。我穿好鞋子,揉一下眼睛,走到門前。敲門聲又響了一陣。
我隔著門問:「是誰呀?大清早的,什麼事啊?」
「修水管的。」門外的人說。
「不是說明天來修嗎?」
「明天臨時有事。所以就移到今天了。你在就讓我進去。」
我把門開啟,進來兩個穿藍布工作服外穿灰綠色皮茄克的人。臉色黝黑,穿著旅遊鞋。前一個年紀稍長,後一個與我相仿。我靠在門旁,看著他們走進廚房。年長者伸手探一下水池。
「這不通有幾天了?」
「沒注意,」我說,「三四天吧。」
年長者伸出手,接過少年遞來的器具,朝水池通水口捅了幾下,朝我:「聽一下水管通不通。」
我手足無措地走向水管。少年面無表情的輪番看我和年長者。
「沒聲音。」我說。
「好。」年長者揮了揮手,儼然19世紀末美國西部淘金者發現金礦的架勢。「我們去外面看看下水道。」
年長者和少年提著器具走到了門外,我跟著他們走出樓去,看到他們掀開下水道蓋板,用器具不斷捅著。
我回頭看了一眼洞開的大門和房門。她安靜的坐在床上,看著我。門在寒風裡晃蕩著,一副剛經過洗劫的樣子。我打了個寒噤。
「那個,師傅,」我說,「對不起,天太冷,我先進房間去了。」
「去吧去吧。」年長者說,不耐煩似的揮了揮手。
我回進房間,她已穿戴整齊,坐在桌旁持著鏡子梳頭。從鏡中看到我進來,她微微一笑。我看到自己的臉,似乎較以往憔悴一些。
「有牙刷嗎?」她問。
「我只有一把牙刷。」我說。
她拿了我的牙刷,取了一隻紙杯,走進廚房。我跟出去,恰逢年長者鑽進來,從我身旁擦過:
「你這個下水管道有問題……小姐,先別放水,現在水池不通……你們搬到這裡多久了?」
「住了一個月。」我說。「元旦搬進來的。」
「管道是一直有問題,一直沒處理。現在挺麻煩。」年長者說。少年此時跟了進來,靠在門側,看她。
「您多費心。」我說。
「要說你們年輕。年輕夫妻搬家,是不太注意。總是等出了事,才想法子補。」
她飛快地瞥了我一眼,正與我望去的目光相接。她的臉微微一紅,轉了過去。讓我想到田納西·威廉士戲劇中的女主角。我咳嗽了一聲。
「那,是的。」我說,「結婚時忙著操辦這個操辦那個,以為租了房子就萬事大吉了。這不,我太太也一直埋怨我笨。不過我想凡事總得有個過程。我也是第一次結婚嘛。你說是嗎,太太?」
「你這人……」
她沒將話說完,轉身回房去,把門帶上。我靠在門廊裡,聽著她的腳步聲。年長者洞悉一切般的微笑:「年輕太太們是這個脾氣……你看過了?通了沒有?」後兩句話是朝著少年問的。
「通了。」少年說,注目於帶上的房門。
「那好。」年長者說,「走了。麻煩您啦。大早上的。」
「那沒什麼,」我忙說,「要付您多少錢?」
「物業那裡會付我的。」年長者推開門,拉了一把少年。於是兩個人的身影邁過了門檻,走入晨光中。冬日的清晨,清爽的寒風吹著樓外一排淺灰色的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