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敬江湖(大結局)(第1/5 頁)
兩年後。
建平三年的冬至,一場細細密密的小雪,落在長安城千街百坊之間。
晨鐘響徹街巷,數萬百姓,站在朱雀大街兩側,沿街酒樓茶肆的圍欄和窗戶旁,文人士子齊聚,眺望著朱雀大街中央。
五馬並驅的車輦,從朱雀大街上行過,前方的西涼軍大將楊尊義,高舉大旗,上書『肅』字。
車輦後方,是整齊排列的西涼鐵騎,武裝到牙齒,宛若一座座鋼鐵堡壘,都是剛從漠北草原的戰場上歸來,身上血腥氣尚未消散,無時無刻不震懾著天下宵小。
朱雀大街的盡頭,宮門大開,御林軍垂首而立,等著這架諸侯車輦。
太極殿外,文武百官分立左右。
年僅十二歲的大玥皇帝宋玲,手捧託盤,上面放著傳國玉璽,站在臺階上安靜等待。
今天,是宋氏帝王禪位的日子。
雖然規模很大,到場的王侯將相極多,但大殿外的氣氛,卻不怎麼樣莊嚴肅穆,也肅穆不起來。因為與其說是禪位的儀式,倒不如說是許家的慶功宴。
西涼軍連續徵戰近三年,收了南越,平了江南,又橫掃雙王相爭的北齊,雖然宋玲身上那件龍袍尚未脫下,但所有人都已經知道,這個天下姓『許』了,現在所做的,不過是個必要的流程罷了。
沒人會在意宋氏怎麼想、宋玲會不會禪位,大勢之下,個人意志根本左右不了大局。
在許不令帶著西涼軍,滿載姜氏宗親,從漠北歸來那天,宋氏宗氏的老人,便『滿心誠懇』地跑到肅王府上,表明『宋玲年幼、難掌大局,希望肅王能入主皇城』的意願。
對於這個無理請求,肅王自然是嚴詞拒絕。
然後小皇帝宋玲,就召見肅王,當朝說起禪位的事兒。
肅王自然還得拒絕,甚至當場脫了蟒袍,說要告老還鄉,表明自己沒有圖謀皇統的想法。
再然後就是五大門閥、文武百官、三軍將士,在殿前跪請肅王繼位。
肅王迫不得已之下,只能勉為其難地接受,並當場發話,會厚待宋氏宗親。
這下面有什麼彎彎繞繞的門道,所有人都清楚,看起來甚至有點假惺惺。
但肅王許悠心裡面,還是發自真心地不想登上龍椅。
許悠畢竟和宋暨稱兄道弟,父王許烈和宋氏帝王更是同生共死的交情,接受了宋玲禪位,無論這龍椅來的多麼正當,他跑來接『侄子』的皇位,在史書上看來,都有點欺壓舊主、不忠不義的意思。
本來肅王許悠的意思,是先當攝政王混著,等他哪天閤眼入土了,再讓許不令來接受禪位。
但最後想了想,讓許不令接受禪位,對後世名聲也不好,還不如他這當爹的,直接把黑鍋背了,這樣許不令就是清清白白的太子身份,順理成章登基,也不用再搞這些假惺惺的玩樣兒自欺欺人。
渾厚鐘聲中,馬車穿過宮門,來到太極殿的臺階下。
肅王許悠從車輦上下來,滿頭白髮下的雙眸,看向廣場四周黑壓壓的人群,眼中有幾分恍如隔世的味道。
當年,許悠和肅王妃手拉手離開長安的時候,他從未想過能再回來,更沒想過有一天,能站在這個位置,看著天下間的一切。
而在場覺得恍如隔世的,也絕不止許悠一人。
廣場右側的宮閣下,數百王侯公卿站在這裡觀禮。
五大門閥之首的蕭家家主,蕭庭蕭大公子,寒冬臘月手持摺扇,滿眼都是感嘆之色,搖頭晃腦道:
「以前我站在這兒的時候,還在拿姑姑買胭脂的銀子,賭許不令和人掐架輸贏,誰能想到短短几年的光景,他爹就變皇帝了。這我以後要是當了宰相,豈不是得整天對他點頭哈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