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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克沒去過自由貿易城邦,不知那邊是怎樣,但他很高興伊利昂離開了七國,而且暗暗希望對方永遠別回來。
這些話是不能對王子的父親講的,他只好保持沉默。
梅卡王子抬頭面對他。「有人會說我是蓄意謀害我哥,諸神知道這是徹頭徹尾的謊言,但我到死都會被這樣的謊言包圍。我不懷疑,是我的釘頭錘給了他致命一擊,除了我,他只跟三名御林鐵衛打過,而他們的誓言只准他們自衛。一定是我。說來也怪,我不記得打碎他頭顱那一錘了。這算是慈悲還是詛咒?也許兩者兼有。」
王子看他的眼神,似在企求答案。「我不知道,殿下。」也許他該恨梅卡,但此刻心中只有奇特的憐憫,「興許是您揮下那一錘,殿下,但貝勒王子是因我而死。我和您都是兇手。」
「沒錯。」王子承認,「你也會聽到他們的流言。國王年事已高,他駕崩之後,瓦拉爾將替父登上鐵王座,之後每遇戰敗或歉收,傻瓜們便會嘰嘰咕咕:『要是貝勒在一切都不一樣,都怪那個僱傭騎士害死了他』。」
鄧克知道對方所言是實,「如果我不為自己而戰,您就會砍掉我一手一腳。最近我坐在樹下盯著腳,反覆自問這隻腳是不是就那麼金貴,它和王子的性命孰輕孰重?還有那兩位戰友,兩位亨佛利,也都是好人。」亨佛利·哈頓爵士昨晚終於傷重不治。
「你的樹給你什麼答案?」
「我沒聽見任何答案。但我記得老人——我是指阿蘭爵士——每天傍晚都會說:『誰知明日是怎樣?』他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們都不知道。好吧,也許有一個明日我會用上這隻腳?也許王國會需要這隻腳,乃至勝過王子的性命?」
他這番話讓梅卡思考了一陣,王子在那讓他的臉顯得如此方正的銀白鬍鬚下咬緊了下巴。「這他媽實在不可能。」最後他粗聲道,「王國裡的僱傭騎士跟樹籬一樣多,他們個個都有腳。」
「若殿下有更好的答案,我洗耳恭聽。」
梅卡緊鎖眉頭。「要麼諸神喜歡殘酷的玩笑,要麼根本沒有神,再或一切本無意義。我問過總主教,他上次告訴我凡人不能參透神意。也許他該在榆樹下好好想想。」王子苦笑,「我的小兒子很欣賞你,爵士。他到了當侍從的年紀,卻說除了你不想服侍任何騎士。你一定注意到,他有點不服管教。你要他嗎?」
「我。」鄧克張開嘴,閉上嘴,又張開嘴。「伊戈……我是說,伊耿,他是個好孩子,可是殿下,我知道您給了我莫大榮譽,可……我只是一介僱傭騎士。」
「小事一樁。」梅卡說,「伊耿將隨我回盛夏廳,若你樂意,我的城堡會有你一席之地。你會成為我的親隨騎士。你現在用劍向我發誓效忠,伊耿就作你的侍從。你訓練他,我的教頭訓練你。」王子精明地看了他一眼。「毫無疑問,你的阿蘭爵士已傾囊相授,但你該學的還多著呢。」
「我知道,殿下。」鄧克抬首四望,看著鬱鬱蔥蔥的芳草、厚厚的蘆葦、高大的榆樹和陽光照耀的水池上蕩漾的波紋。又一隻蜻蜓掠過水麵——也許正是從前那隻。何去何從,鄧克?他捫心自問,做龍芙萊還是龍?僅僅幾天前答案不言而喻。王子的提議實現了他所有夢想,但近在咫尺的目標嚇著了他。「就在貝勒王子過世前,我已發誓為他效勞。」
「你個死腦筋。」梅卡說,「他怎麼說?」
「他說王國需要好人。」
「這話沒錯。然後呢?」
「我會帶上您兒子做我侍從,殿下,但我不去盛夏廳。至少一兩年內不去。依我之見,他在城堡裡待夠了,肯跟我上路我才會帶他。」他指指老栗子。「他可以騎我的馬,穿我的斗篷,為我磨劍擦甲。我們會睡旅館和馬廄,時不時也能住進有產騎士或小領主的廳堂,但必要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