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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子,鄧克邊挖邊想,他叫栗子,他任勞任怨馱我多年。多恩人的沙地良駒油光水滑,有優雅的頭顱、修長的脖頸和飄逸的鬃毛,栗子的確相形見絀,但他為主人獻出了所有。
「為一匹凹背小馬哭泣?」阿蘭爵士蒼老的聲音響起,「為什麼,孩子,你可沒為我哭過,是我把你放到他背上的啊。」他輕笑一聲,以示沒有責備之意。「呆子鄧克,比城牆還笨。」
「他也沒為我流淚。」破矛者貝勒的聲音從墳墓中傳來,「我可是他的王子,是維斯特洛的希望。諸神不曾要我如此早夭。」
「家父才三十九歲啊。」瓦拉爾王子說,「他本該帶給七大王國一個流芳千載的太平盛世,他本該成為自龍王伊耿以降最偉大的國王。」他眨眨冰冷的藍眼睛,「憑什麼諸神帶走他,留下你?」少王子有父親遺傳的淺棕頭髮,但間雜了一束耀眼的銀白。
你們死了,鄧克想尖叫,你們三個都死了,為何不放過我?阿蘭爵士死於風寒,貝勒王子在鄧克的七子審判中死於弟弟錘下,他兒子瓦拉爾死於春季大瘟疫。這些都不能怪我。瘟疫發生時我們在多恩,甚至都不知道出了事。
「你瘋了。」老人對他說,「等你被這樁愚行害死,我們可不會為你挖墳。在大沙漠,人必須懂得儲存水分。」
「走開,鄧肯爵士。」瓦拉爾說,「我不想看見你。」
伊戈在幫忙挖墳。但男孩沒有鐵鍬,只能用手,一邊挖,沙子一邊回流,就像在海里挖掘。可我必須挖,儘管雙肩和後背痠痛得厲害,鄧克還是反覆告訴自己,我必須把他埋得夠深,不讓沙狗找到。我必須……
「……死?」痴呆大羅柏在墳墓底下說。他就躺在那,一動不動,渾身冰冷,肚皮上猙獰的血紅傷口讓他看起來沒那麼大個兒了。
鄧克停下瞪著他。「你沒死啊。你在地下室睡覺呢。」他向阿蘭爵士求助,「告訴他,爵士。」他請求,「告訴他離開墳墓。」
但他身邊站的根本不是銅分樹村的阿蘭爵士,而是棕盾本尼斯爵士。棕騎士發出雞一樣的笑聲。「呆子鄧克。」他說,「內臟致死慢,但也是要害,沒聽說哪個腸子流出來還能活。」他唇邊泛起紅沫,扭頭啐了一口,唾沫很快被白沙吸收。投石站在他身後,眼裡插了支箭,紅色淚水緩緩流出。濕渥特的腦袋幾乎被劈成兩半。還有老檸檬和愛流眼淚的佩特,所有人都在。鄧克起先以為他們和本尼斯一樣嚼著酸草葉,隨後發現他們嘴裡是血。死了,他心想,全死了。棕騎士發出騾叫般的大笑:「哎呀,你最好加油幹,還有好多墳要挖嘞,呆子。八個給他們,一個給我,一個給老廢物爵士,最後一個留給你的小禿子。」
鐵鍬從鄧克手中滑落。「伊戈!」他大喊,「快跑!我們快跑!」但沙子已漫到腳下。伊戈想從坑裡爬出,坑壁卻紛紛崩塌。鄧克眼睜睜看著流沙將張嘴呼救的伊戈淹沒。他拼命沖向男孩,沙子卻從四面升起,將他拽入墳墓,湧進口中、鼻中、眼中……
第二天一大早,本尼斯爵士教新兵搭盾牆。他讓八人並肩站好,盾牌併攏,矛尖從縫隙伸出,有如鋒利的木獠牙。然後鄧克和伊戈披掛上場,騎馬衝鋒。
學士不肯走進矛尖十尺以內,倔強地停在那裡;但雷霆久經沙場,全力猛衝,嚇得母雞們忙不迭地從他腿邊閃開,尖叫著逃竄。它們的恐慌感染了農民,大羅柏最先丟下長矛落荒而逃,盾牆中央露出缺口,堅定堡的其他戰士不是設法彌補,而是一鬨而散。在鄧克來得及勒馬前,雷霆的鐵蹄已把大家丟棄的編枝盾牌踩得一塌糊塗。民兵和母雞抱頭鼠竄,本尼斯爵士爆出一連串尖酸的下流話。伊戈強忍笑,最終還是沒忍住。
「夠了!」鄧克勒住雷霆,解開頭盔扔掉,「如果上陣還這樣,早死光了。」你我也難以倖免。早晨已經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