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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差點淹死,鄧克再次試圖坐起來,但渾身無力,我差點在還沒我脖子深的水裡淹死。他哈哈大笑,然後痛得呻吟。「盧卡斯爵士呢?」
「死了啊,還用問?」
不。鄧克想問很多事,但這件不用。他一下子回憶起長人的肢體怎樣沒了力氣。「伊戈。」他脫口而出,「我要伊戈。」
「知道餓是不錯的。」學士說,「但你現在需要的是睡覺,不是雞蛋。」
鄧克搖搖頭——他立刻後悔做這個動作。「伊戈是我的侍從……」
「你說他啊?他是個勇敢的孩子,而且比看起來強壯,就是他把你從小溪拖出來的。他還幫我們脫掉你的盔甲,我們用馬車運你回來時,他隨身照料。他不肯睡,捧著你的劍坐在你身邊,生怕別人害你。他甚至連我都信不過,我餵你的東西他都要先嘗。奇怪的孩子,但很忠誠。」
「他人呢?」
「尤斯塔斯爵士要男孩出席婚宴,新郎這邊沒人,他拒絕會很失禮。」
「婚宴?」鄧克不明白。
「哦,你當然不明白。你那一仗後,冷壕堡和堅定堡和解了。羅翰妮夫人想徵得老尤斯塔斯爵士許可,踏上他的領地,探訪亞當的墳墓,尤斯塔斯爵士同意了。她跪在黑莓叢前哭個不停,尤斯塔斯爵士很感動,親自安慰她,他們談了一晚年輕的亞當和夫人高貴的父親。威曼大人和尤斯塔斯爵士曾是密友,後來黑火叛亂打破了他們的友誼。爵士先生和我的夫人今晨在善良的賽夫頓修士主持下舉行了婚禮。尤斯塔斯·奧斯格雷成了冷壕堡的主人,所有塔樓和城牆上,他的方格獅子旗都跟維伯蜘蛛旗一起飄揚。」
鄧克覺得周遭世界在緩緩旋轉。是那杯藥。他要讓我重新睡去。他閉上眼,任所有疼痛從體內抽離。他聽到烏鴉們互相尖叫,還有自己的呼吸,以及別的……更輕柔、堅實、沉著,也更讓他安心。「是什麼?」他含混地問,「什麼聲音?……」
「聲音?」學士聽了聽,「下雨了。」
直至離開那天,他都沒見到她。
「真蠢,爵士。」賽夫頓修士抱怨。鄧克拄著柺杖,拖著上夾板的腿,一瘸一拐穿過院子。「克瑞克師傅說你還沒好上一半,現在又下著雨……就算你不會再被淹死,也會得風寒。至少等雨停了吧。」
「那可能要等幾年。」鄧克很感激胖修士,他幾乎每天都來看望……名為祈禱,實際上是來嚼舌根。他會想念修士活靈活現的故事和一起度過的快樂時光,但這改變不了什麼。「我必須走。」
雨滴連綿,像一千條冰冷灰鞭抽在他背上。他的披風已濕透了,那是尤斯塔斯爵士送的白羊毛披風,綠金方格鑲邊。老騎士二度贈予,作為分別禮物。「為你的勇氣與忠誠,爵士。」他說。扣在肩膀的披風扣針也是禮物——一隻銀腿象牙蜘蛛,上面點綴了碎石榴石做斑點。
「希望你沒瘋到去抓本尼斯。」賽夫頓修士說,「你傷得這麼重,我擔心他不會懼怕你。」
本尼斯,鄧克苦澀地想,該死的本尼斯。鄧克在溪邊奮戰時,本尼斯綁了駝背山姆和他老婆,將堅定堡洗劫一空,帶走了每樣值錢傢什,從燭臺、衣服、武器、奧斯格雷的舊銀杯乃至老人藏在書房一幅發黴織錦後面的最後一點積蓄。鄧克希望有朝一日能向棕盾本尼斯討還,到時候……「本尼斯先等等。」
「那你去哪兒?」修士氣喘吁吁。即便鄧克拄著柺杖,他也胖得難以跟上。
「仙女島。赫倫堡。三叉戟河。處處樹籬。」他聳聳肩,「我一直想去看長城。」
「長城?」修士驚得一頓,「我真對你絕望了,鄧肯爵士!」他張開雙手,站在泥地裡高喊,雨水在周圍不斷落下。「祈禱吧,爵士,祈禱老嫗為你照亮前路!」鄧克沒停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