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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真不愧是拓跋軻的弟弟,什麼事都能和家國大業聯絡在一起,什麼事都能用來中傷政敵。
不過,我已經不會再為此去指責他了。
如今的我,又何嘗不是這樣?
對拓跋軻,對拓跋頊,甚至對我的生父蕭彥,我的溫柔細語和明媚笑臉,有著多少真情,多少假意?
我自己已經說不上來。
為了能安然的生存下去,為了擁有足以保護自己的權勢,我同樣可以兩面三刀,翻臉無情。
這天底下唯一可以讓我真心以對、坦裎所有情感的人,大約只有蕭寶溶了。
我不能否認,經歷了那麼多的慘痛和絕望,拓跋頊至今仍可以輕易牽動我的喜怒哀樂。
可也僅限於牽動而已。
被我放在心上的,始終是相山那個夢幻般的美好少年。
我不會把夢當作真實,更不會那夢裡那人說的話當作真實。
他的話語,反而讓我有些沉迷於方才親暱之中的神智清醒了許多。
他是拓跋頊,魏帝拓跋頊的弟弟。
我們是天生的仇人。
或許,他永遠出不去更好。
我踏出了石牢,冷漠地看著牢門在眼前緩緩闔上。
拓跋頊保持著挺直脊樑向我凝望的姿態,但臉上接近狂躁的紅暈已然褪去,眉宇寂然,薄唇抿出的線條剛硬而倔強,眼眸映著燭光跳動的火焰,亮得怪異。
容貌如此清好的男子,散亂零落的淡色布衣,粗大肅殺的重重鐵鏈,匯成了獨特的剛烈而清冷的姿態,在我的腦中矗立了很久,很久,以至後來的許多天,當我午夜夢迴,汗溼重衣時,留下的最後影像,都是這男子倔強沉寂的身影。
但我終於能做到,不讓這個人在白天時影響我正常的思維。
相見了,猶道不如初(四)
怕和蕭寶溶走得太近讓蕭彥疑心,我依然硬著心腸不去看望他,只每晚問過他平安,便能安心臥下。好在端木歡顏在身邊,凡事我還算找著個可以商議之人,我自己想做的事,一步步地開始付諸實施。
我已今非昔比,宮中的蕙風宮固然常有文臣武將的內眷前來拜訪問侯,宮外的公主府也是門前車馬不絕,大多是往日相識的惠王一系臣子前來敘舊。他們雖然不太清楚我在打什麼主意,但都在或明或暗地向我示著友好,並沒把我當成完全的蕭彥一派。
我對原來的惠王一系人馬,以及跟隨蕭彥刀光劍影裡拼殺過來的原徵西軍部屬,都保持著不即不離很溫和的態度。
但我一直在等,等一個機會的來臨,讓我豎立起該有的威信。
這個機會,在這年六月時終於來到。
原徵西軍中的將領百里駿,在新朝建立後受封兼任兵部侍郎,認為駐紮在京城東北的四千永州軍徒耗軍糧,一無所用,不如並往鎮守廣陵的懷德大將軍秦易川軍中,預備對陣蠢蠢欲動的北魏兵馬。
節制永州軍的晏採宸不服,認為永州地處南方,以前對陣的大多是南蠻異族,來的目的就是守衛京師,以往保護齊帝,如今保護梁帝;何況南方人到北方去,難免水土不服,徒增災患。因此,最合適前往北方的人馬,應該是目前留在京畿的大批徵西軍。
隨後,百里駿彈劾晏採宸駐軍於京畿,卻不聽兵部調配,居心叵測;而晏採宸則指責百里駿利用手中權柄打壓政敵,排斥異己。
此時形勢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蕭彥出生入死的心腹大將和謀士,想將完全掌控京畿佈防,並進一步掌握朝中核心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