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明鳶(第1/2 頁)
李懷謙摩挲著指間的黑玉棋子,斂眉垂眸,思緒翻湧。
內閣,早已不是高祖年間的內閣了。
最初的內閣閣臣只是天子的侍從顧問,無權參與決策。
而後,職權漸重。
大小奏章,經由內閣草擬處理意見後再呈報天子。
到如今,六部實際上,下屬內閣,內閣也的的確確蔓延發展成為足以抗衡皇權的文官集團,甚至還向兵權伸了手。
內閣盛至頂峰。
可凡事都難以擺脫盛極必衰的規律。
先皇駕崩前,力排眾議棄齊鈞用謝逾,給予輔政權力,或許就已經在忌憚內閣的權勢了。
正如觀棋所言,先皇臨終前落下的最後一子,防的就是內閣。
李懷謙將黑玉棋子捏在掌心,神情晦澀複雜,良久才道“觀棋,內閣發展至今,不會再願意把權力交出去。”
李觀棋的神色依然很平淡。
父親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閣臣,作不得主。
饒是齊鈞齊首輔,也只能進不能退,否則齊鈞羽翼下的官員也不會同意,屆時會選擇背棄齊鈞另尋高枝。
這本就是現實。
李觀棋拂去棋盤上的水漬,而後才比劃道“所以,爭鬥不可迴避,流血也無可避免。”
“父親,沒有天子想擁有一把刺向自身的匕首。”
“內閣勢越大,上位者就越會扶持信賴第三方勢力,與內閣對抗。”
“而謝逾,也不見得如外界所言那般不堪。”
“爭鬥,遭殃的只會是天下百姓。”
“無數學子數十年甚至數十年寒窗苦讀,一朝及第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忠君不是為百姓謀福祉不是踐行報國理想,而是站隊,這是一件何其可笑又現實的事情。”
內閣的野心,被養的太大了。
早晚有一日,會被上位者開刀。
李懷謙心中發緊,手心裡的黑玉棋子蒙上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
“若無內閣,豈非謝逾一家獨大。”
李觀棋淡淡一笑,沒有再言語。
謝逾是宦官啊。
宦官一生的終極也不可能動搖天子之位。
甚至為了穩固權勢,還得心甘情願成為天子手中的一把無往不利的刀。
若讓陛下選,陛下怕是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謝逾。
他能看透的,以父親的眼界和見識也必然能看透,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李懷謙有些狼狽,鬆開手中的棋子,匆匆離去。
棋子落在棋盤上,彈跳幾下,發出清脆的聲音。
李觀棋伸手,按住棋子。
目光落在博古架的綠色藥瓶上,眼神擔憂。顧笙和陛下到底查到了什麼,才會這般一反常態。
風雨將來嗎?
李觀棋的指尖落在喉間,眼眸深處滿是著急迫切,嘴巴張開,吃力的練習,想要發出聲音。
高低錯落的竹林裡,風聲瑟瑟。
李懷謙輕靠在一根竹子,目光幽深又沉重的落在倒映在書房窗戶上的那道影子,心中複雜的情緒似是竹林裡的風,繞來繞去,也繞不出這片鬱鬱蔥蔥的竹林。
觀棋入仕,為的是顧皇后。
他看的分明。
君子立於世,當知恩圖報。
兄妹之誼,再造之恩,當護,當報。
但他為人父,只是盼著年少時已受盡苦難和白眼的兒子能活的輕鬆些。
如今的朝堂,與文官集團作對,唯有青史之上麟筆之下百姓口中,惡名纏身。
就像他,哪怕已隱隱知曉謝逾的風骨和氣節,也只能私下感慨幾句再無他法。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