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2/5 頁)
高聖夫後的病時好時壞,好的時候,在陽光明媚的日子會在花園裡逗弄錢侍君生的大皇子,陛下在一旁作畫,他眼神柔的像池裡的碧水,輕笑著說:“不太像呢。”
不好的時候,鳳溪殿裡會燃起的香爐,瑞麟香靜靜蔓延暖暖的堅定的驅散殘留的藥味,陛下拿著書坐在窗邊,半響也不見翻動一頁。
阿父十歲的時候,高聖夫後已經三十,後宮新進的侍君來請安的時候,他斜倚在靠榻上總殷殷的叮囑:“好好養身子,陛下也該添個公主了。”
後來李侍君生了二皇子,陸侍君生了三皇子。
阿父十三歲的時候,高聖夫後已經三十三,一天陛下在鳳溪殿枯坐了半響然後輕聲說:“朕不想再納侍了,你也少操些心好生將養才是。”
高聖夫後沒有再勸解什麼,只是停留在佛堂的時間越來越長。
周國女兒十八及冠束髮,男兒卻十五就要絞眉,用細細的絲線將眉毛修理出漂亮的形狀,這就說明以後可以畫漂亮的彩妝了,而大婚的彩妝是最漂亮的。
“久兒的眉真漂亮,不知道誰以後能給久兒畫眉?”高聖夫後放下手中的絲線,眼神慈愛的看著面前的小臉。
新婚第二日,主婦要給夫君畫眉以示恩愛。
“久兒想要陛下為久兒畫眉。”阿父是個認真的人,所以他盯著高聖夫後認真的回答。
高聖夫後的手指在他眉梢停了許久,然後輕嗯了一聲。
衡江不知道皇母有沒有給阿父畫眉,她甚至想象不出皇母給阿父畫眉的樣子。一臉威嚴的皇母和神情嚴肅的阿父兩兩相對,恩,如果把眉黛換成毛筆更和諧些,因為她們相處的方式比宣室殿更莊嚴肅穆。
在這樣氣氛中慢慢長大的衡江,似乎應該少年老成,不苟言笑。
但事實卻不是這樣的,小時候她很粘阿父,懼怕威嚴的皇母,因為她總是帶著不太滿意的眼光打量自己然後小聲說:“、、不太像呢”
皇母走了阿父就會抱過自己,然後用柔柔的語調婉婉的向她講述,一個她該叫父君男人的故事。
她不喜歡這樣的阿父,就像他想要抹掉自己的存在一樣,她不喜歡他永遠柔柔的語調,永遠認真的眼神,永遠一絲不苟的生活,還有宮殿裡永遠暖暖卻不合時節的薰香。他就像一幅畫,記述這以前的時光,可以欣賞卻不能融入當下。
於是她開始吵鬧宣洩不滿,她放肆的笑大聲的哭,她穿大紅的衣服在雪地裡奔跑,她進寺院卻從不跪佛。
這樣的她卻讓皇母笑了,已經不年輕的皇母眼角有深深的魚尾紋,像是藏著許多秘密。但她笑起來的時候,魚尾紋都像是舒展開了一樣,她說:“像了。”
沒有人敢當著衡江公主的面,點評高聖夫後或是劉貴君,第一次聽傳說故事一樣從別人口中聽到關於自己父君和阿父,當然她比這些人知道更多細節。
比如帝后禮佛圖刻成以後,阿父曾偷偷爬上去想要搗毀,結果從石臺上摔下來跌傷了腿,高聖夫後大笑著用毛筆在他裹腿的白綾上寫了天罰二字。
比如阿父丟下剛滿月的自己,關在石窟寺整整一年,用心繪製摩訶僧祇律卷三十三壁畫,而照顧自己的就是高聖夫後。
再比如阿父每年來石窟寺,在大佛殿卻不是參佛,他總是擺上瓜果清酒然後對著東面牆上的壁畫喃喃自語。東面牆上繪製的是白象浴佛圖,不過十步之距一共繪製了七十二尊神態各異的眾佛像。
香華者。佛住王舍城。時節會日。
高聖夫後寬慈仁愛,劉貴君謹律嚴禮,衡江公主覺得很適合,卻又覺得這四字評語太狹隘了些,像用一個框框用來關人一樣的不舒服。
高高在上的衡江公主不舒服,自然也不願意讓別人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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