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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返回屋內,不發一言地將衣甲穿戴整齊,掛劍上腰。
在離開之前,戚炳靖回頭看向裡屋的床榻處,目光在卓少炎已經清醒的面龐上盤旋了一圈,簡單說道:「有點急務,我去去便回,你且繼續睡。」
夜色中,清明的月光斜打在他身上,將他本就稜角分明的臉龐映得更加嚴峻,而他整個人亦似被籠上了一層若有若無的戾氣。
卓少炎目送他出門,然後翻了個身,重新閉上眼。
卻無論如何都再也睡不著了。
思緒無序輕飛,她憶起了那一襲遠在晉煕郡鄂王府中的鄂王妃婚服。
不覺是從何時起,在夜裡他抱著她入睡時,多年來時時糾擾她的染血噩夢再也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她自鏡中看見自己身著鄂王妃婚服的那一幕。
鏡中除了她,還有身著戎裝的他。當日的每一個細節都反反覆覆地在她的夢中重現。每每醒來時,她的心口都被一股莫名的陌生情緒所纏繞。
她用了很久的時間才得以分辨出,那是安心。
在此之前已不知有多少年,她的腦海中不再出現這兩個字。三千里的北境疆線,十六州的戍守重責,心中籌劃多年的大謀大策,無一能許她有暇顧念這二字。她從來沒有想過,這世上竟然有比手握鐵甲利刃更能讓她安心的事情。她更加沒有想過,如今能夠令她夜夜安穩入睡的,是本該最讓她枕戈以待、不得安眠之人。
她想起那日他問她,待立新帝後,有何打算。
也許是夢境與記憶都太過清晰,她並不遮掩地說出了那一刻她的真實所感。事後再想,她想要的或許並不是做他的正妃,而是那一份有他在便會有的安心。
她又想起那日在他問她這話之前,二人那一場激烈的纏綿。
那是她頭一回清楚地確認自己對他滋生的慾望,更是頭一回無所求亦無所取地與他親密。她僅僅是渴望他這個人,而非圖他能夠助她什麼。
所有的這一切,在今日之前,她並未多加思索,到底是因什麼。
腦中滾過英嘉央所言,卓少炎睜開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戚炳靖口中的「去去便回」,現已變成了許久未回。
她稍蹙眉頭,忽而想起,那一日在關外晉營前,他同她說的,為防晉軍餘部。
……
徹夜守著城樓計程車兵看見卓少炎披甲前來,紛紛敬行軍禮。
卓少炎略作詢問,果然得到戚炳靖同周懌帶了一隊人馬夜出關城的回覆。她阻止了欲隨她前行計程車兵,獨自一人走至女牆後,眺目遠瞰。
尚未翻白的天色一片灰濛,目所能及之地,若無燈火照亮,並不能看清什麼。
他如同前一回一樣的不言何所往、亦不言因何而往,令她感到有些煩躁。且這煩躁的心情,又更甚前一回。
煩躁之下,她全無耐心去仔細分辨,這煩躁之中是不是還摻雜了別的什麼。
卓少炎如是站著,一直到天邊卷出一抹透亮的光彩,才看見極遠處依稀有人馬向關城馳來。
戰馬全速奔行,不多時便到了城下。
在看清他的容貌的那一剎,她先前所有煩躁的情緒皆在一瞬間被捋平。
而在等士兵迎開城門時,戚炳靖亦已看見了她,一手勒著馬韁,昂首對上她望下來的目光。
他的目光沉定有力,又帶著些許安撫之意,令她的一顆心悄無聲息地落回原處。
卓少炎輕怔。
在感到心落回胸腔內的這一刻,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此前她的心彷彿一直都掛在他的身上。
……
戚炳靖在城下,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沒有風雪。沒有戰火。
她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