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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願望僅僅是能有一口飽飯吃,不必挨餓受凍,不必在深夜抱著單薄的被褥,擔憂天亮後的早飯去哪裡尋。
後來孟鳴爭被分到了西北一帶,從微不可聞的小人物,一路晉升到了統帥的位置。
陸姓天下的時候,世人都說那是一個軟弱的時代,門外有豺狼,門內有蟲蟻。在位者南下巡訪時,眼中也只看得見月橋花院,嘴裡只吟得了翠幕風簾。
而後風雲變幻,慕容氏攥著黃袍走上了臺階,強硬地站穩了腳跟。
於是又有人說,這是一個閉口不言的時代。
孟鳴爭在西北打過大大小小無數的仗,卻只認一個道理。
無論是什麼樣的時代,戰爭是永不止歇的。
他看了眼逐漸升高的旭日,悵然道:「希望我有早日告老的那一天。」
仗打得多了,就期望著歇一歇,將目光放在尋常百姓家,看看他們過得是什麼日子。
謝璋敏銳地聽出了孟鳴爭聲音裡的情緒,笑道:「孟大哥才剛逾而立就早衰了?」
孟鳴爭一甩馬鞭:「你才早衰呢,我只是不想一輩子待在這一方天地。」說罷,他像想起什麼般,轉頭朝謝璋道,「此次與柔然交戰,大約會將這十多年來的碰撞做一個了結。之後呢?你想去做什麼?」
之後啊……
反正他不大可能會長期待在西北,此次事結,京城那處休憩好的小院大約可以住人了。
在孟鳴爭探究又好奇的注視中,謝璋微微一笑,御馬先行而去。
風將萬裡的殘雲席捲而去,天光毫無遮擋地傾瀉下來,將空氣中幹悶的躁意驅逐一空。謝璋一行人行至賀蘭山山腳時,忽聞陣陣馬蹄踏塵之聲,由遠及近撲面而來。
陣中出現些許躁動,孟鳴爭一面極目望去,一面揚鞭道:「
安靜!」
呵斥一出,慌亂之聲漸漸止息,孟鳴爭策馬回身,揚聲道:「前方探子回來了嗎?」
有將士上前答道:「啟稟將軍!沒有!」
探子未歸,而遠處紛至沓來的馬蹄之聲愈發靠近,孟鳴爭當機立斷地命令道:「全軍聽令,隱蔽!」
在夏履死後便受孟鳴爭管束的西北營將士們,在此刻表現出驚人的執行力。一隊又一隊計程車兵在孟鳴爭與謝璋的示意下迅速判斷好隱蔽位置,幾乎是瞬息間,整個山谷便空無一人。
孟鳴爭雙手撐在馬腹,與謝璋對視了一眼。
他們此次行進的路線是賀蘭山到柔然之間最近的一條路,此路段人煙稀少,平日裡來往商人走的大多都是朝廷開闢的官道。遠處那些雜亂的馬蹄聲,從數量上看,實在是不像柔然大軍,倒像是一窩散亂的山匪。
到底是誰會在此關鍵時刻與渝軍面對面相撞?
謝璋心中沒來由地產生一股怪異的恐慌之感,他借著草木的遮擋,神情嚴峻,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向馬蹄聲的來處。
不多時,地平線上出現了第一個御馬之人,那人人高馬大,身下的馬毛色暗紅,遠遠看去像是一團燃燒火焰。
謝璋瞳孔緊緊一縮。
那人竟是曾與他交過手的巴圖爾!
未及細想,更多身材魁梧的柔然士兵緊隨其後,逐步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謝璋目光一一掃過——巴圖爾帶領的這支小隊頂多隻有幾百人,一眼就能望到頭。可此時此刻,巴圖爾不在軍營裡待著等待烏爾都的到來,帶領著一支小隊到這人煙稀少的窮鄉僻壤做什麼?
對面的人仿若急著趕路,絲毫不覺草叢兩旁存在異樣。孟鳴爭看著不斷逼近的巴圖爾一行人,目光沉靜地朝謝璋點了點頭。
無論巴圖爾想要做什麼,都應該抓住此次機會,將他斬於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