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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友梅撫弄著腕子上的鐲子。這些話說出來,心裡倒是更安靜了。
鐵河只是不語。
她也由著他去。
兒子,心裡應該是有計較的。
車子停在了光亞大廈前。
鐵河立時就要下車。
“小鐵。”關友梅猶豫片刻,還是開口叫住他,“我剛才說的,記在心裡。我知道你這會兒覺得委屈,你,要想想阿端。”
鐵河扣在車門上的手,微微用了力。
想想阿端……
“知道了。”鐵河說了一句,便開啟車門下去。頭也不回的往大廈裡走去。
關友梅看著兒子挺拔剛毅的背影,半晌,一動不動。一直到電話響了,她才換了個姿勢。敲了敲司機的座椅,示意開車。然後,把電話接了起來。
“喂……嗯,不用擔心,他有數……這點兒東西都消化不了,還敢跟他說什麼呢。”關友梅太起手腕,揉著自己有點兒的脖頸——這頓午飯吃的,太遭罪了——“你明兒有時間沒?我們家那幾個丫頭,聽說我今兒和你吃飯,就嚷嚷著要來……行,時間定下來告訴我。你有心理準備,我們老六那八卦精,一準兒問你和葉英年的緋聞……”
關友梅收了線,臉上剛剛聚集的笑容慢慢的消散了。
鐵河說,當初,她該跟他交底……
關友梅看著車窗外。
起風了,卷著細沙的風猛猛的撲到車窗上。
兒子,你抱怨媽媽沒跟你交底?那,你跟媽媽交底了嘛?
混小子,那點兒鬼心思……
佟鐵河坐在書房的高背椅上,點燃了一支Bihike。雪茄剪握在手裡,“咔嚓”一下,“咔嚓”,又一下。
剪得斷空氣,剪不斷他煩亂的思緒。
回到公司裡,開了一下午的會。整整一下午,他幾乎沒說一句話,可是嗓子卻啞了。副總梅鎮寧看出不對勁,提前結束了會議。
喉嚨像堵了一塊燒紅了的碳,灼熱,疼痛。他知道這就叫“上火”。本來一肚子邪火兒沒處發,隨便揪一個人出來罵一頓也好——可是偏偏不能夠——他付了薪水請回來的員工,不是他的出氣筒。這不是他的風格。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問題不在這裡。
不是發火就能解決的。
他沒覺得委屈,只是氣悶。沒錯。的確在氣悶。
可是,氣悶些什麼呢?
因為一段見不得光的秘聞?
不是第一次聽聞這樣的秘聞。雖然看別人家的鬧劇,勢必輕鬆許多,又有些瞧熱鬧的意思;發生的距離如此之近,還是難免內心震盪不安,但是,這畢竟是上一輩的事。
因為母親瞞了自己這麼久?
他母親的性情,他有什麼不知道的。凡事即便是能看透,也必定不願說透——她會說,才是奇事一樁。何況冷靜下來,他也承認,如果是他自己,也未必願意講。這畢竟不是件美事。而且,他也寧可不知道。
雖然嘴上不願承認,但母親說的對,他現在知道也不算晚。
那麼,就剩下一個原因了。
他吸了一口雪茄。
Bihike味道清淡,是陳年愈久,味道越醇厚的雪茄。他從一個瑞士朋友那裡得來的。那天晚上,他笑著和岳父說,得了一盒這個,他看到岳父眼裡的笑——笑的有些天真,就是得了心頭好的那種笑——當時的氣氛,多冷,他站在那裡,只覺得屋子裡人人身上都蓋了一層霜……現在想起來,那冷還真是透骨。他以為是因為自己心裡正氣著。竟然不是。屋子裡的人,除了他,想必每個都心知肚明。
他冷冷的笑了一下。
像演了一場戲。他這個不明就裡的角色,演的最真。